傍晚下班时候，供销科的陈越和苏海拉住科长吴斌，笑嘻嘻地嚷嚷着说要请吴斌去大排档吃烧烤。

陈越满眼含笑地看着吴斌，口气坚定地说道：“平日里都是你请我们，今天该我们俩请请你了。你必须得去。”

吴斌明白他俩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愉悦，就笑而不语地穿上黑呢子大衣，愉快地接受了他们两个人的邀请。

时间尚早，大排档里没有顾客，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和浓郁的孜然香、调料香。他们三人找了一个僻静角落里的桌围坐下来，点了几个下酒菜儿：烤全肥、烤羊肉串、烤鸡翅膀、朝鲜拌干豆腐、辣拌蛤蜊肉。要了一箱的“花荷”啤酒。

东北的啤酒，一箱子是二十四瓶。

陈越和苏海不停地敬吴斌酒喝，几瓶啤酒下肚后，两个人的尿多起来，基本上喝两杯去一次厕所，话也多了起来。

陈越是个瘦高个子，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三角眼儿。他笑呵呵地说道：“玛德这狗日的，平日里不是净吹嘘自己黑白两道都摆的开么，这回让人家王升给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利用黑白两道为自己出头的？”

苏海是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年纪与陈越相仿，翻着眼睛看着陈越很不屑地说：“你快拉倒吧，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总在路边剃头摊找乡下来的老娘们儿给他剃头，剃完了头，还告诉人家自己是国营厂的厂长，很有钱，之所以在路边剃头完全是为了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你说就他这样的损人，人家黑白两道谁稀得搭理他呀。”说完，猛地灌了自己一杯啤酒。

陈越翻着三角眼、呲着门牙从钎子上撸下一块烤焦的羊肉块儿，咀嚼着说道：“他开了一辆跑了二十多万公里的破奥迪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觉得自己是上等人了，见人说自己是人大代表，都混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他有过什么提案。”

苏海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先把自己笑得身上肥肉乱颤，他憋着笑说道：“看玛德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做人挺有原则的、挺刚直不阿的呢，结果有好几次，我看见他遇到上级领导，也是摇尾乞怜的。他那小尾巴摇得可欢实了，菊花门儿都暴露出来了，还他妈内痔外痔混合痔。”

吴斌见他俩这么肆无忌惮，也跟着笑，干了一杯啤酒。

陈越仰头“哈哈”地干笑了几声，抓起啤酒瓶给吴斌的杯子倒满：“有人找他办事儿，他跟人家来一句：明儿吧，今儿我要在‘悲特缶喽’大酒店的咖啡大堂接待几位很重要的老客商。我的天呢！就他那英语水平，二十五个英语字母他都他妈的背不下来，还‘悲特缶喽’呢。我就纳闷儿了，就他，穿着早市上四十块钱买的皮鞋，还穿着一双发黄的红袜子，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人家‘悲特缶喽’大酒店怎么会让他进去？”

吴斌笑着纠正陈越，说道：“英文字母是二十六个。”

陈越举着羊肉串钎子上下左右地看着，咧着嘴笑道：“呵呵！我他妈也搞不清楚英文字母到底有多少个。”

苏海端着啤酒杯子要喝没喝的时候说道：“他偶尔找一帮人去‘大富豪’吃饭，就跟人家吹牛逼说这嘎是他家食堂。他还跟人吹牛逼说他把咱们厂的副厂长给开了，他也不想想他有这个人事权力么？人家跳槽去了别的单位，是因为跟他这种不学无术、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合不来，人家不侍候了。”

陈越瞪着三角眼道：“玛德年年春节前都放风出来，说他去市府给市长拜年去了。今年他又这么吹牛逼，哪里想到，今年春节前，人家市长去北京武警医院做肛肠息肉手术去了，根本就没在家。他吹牛逼前也没做好调查工作，你说他这么擅长吹牛逼的人儿，怎么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苏海笑着骂道：“就他那臭胎盘的样子，他还能干出什么出彩的事儿？也不怪王升骂他是个胎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