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翠不愧是全村都退避三舍的阴人,同坐在后排上,我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股阴森森的气息,那亚麻布编织成的黑衣服,真的让人感觉很不好。
说实话,从款洞村到款洞乡派出所的这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里,我真的觉得好长好长,甚至有好几次都想叫姜至武停车,我宁愿将后背亮给身旁的妇人,都不愿意承受她给我所带来的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承认,这一分钟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执法者。
可能姜至武也跟我一样,他一路都将车开到了一百多码,一点都不带停的,风驰电闪地来到了派出所,一个急刹车就给停了下来。
“老甘,你给我起床了,有案子。”姜至武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派出所门口和走廊全部的电灯,把这里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然后才命令曾翠花下车,将她给带到了一个询问室。
一下车,就轮到曾翠花不舒服了,可能是由于长期处在黑暗中的缘故,她伸出了枯瘦的手,遮挡着明亮的灯光。
我们将她带到询问室以后,就关上给离开了。
当时的公安派出所,远远没有今天这样规范,没有“四区八室”那样标配,就是简单地将楼下设置成为办公区,楼上成为民警的休息区。
款洞派出所能有一个询问室,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看着她,一分钟都不能关灯。”姜至武命令刚刚起床的甘警官带着领命辅警看守曾翠花去了,并从办公室的衣柜里掏出一条军用被子扔给我,让我到车上休息一会。
“反正现在也不能审出什么东西来,我们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会。”姜至武跟我说,对于曾翠花这样的人,什么“审讯黄金时间”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先恢复好精力,打一场硬仗呢。
“我让老甘先审着,一会我们来捡现成的。”姜至武把门和灯都关了,让我躺在沙发上好好睡一会。
不过,我哪里能够睡得着,一是心里老是想着现在就去问询曾翠花,让她给交待纵火经过,做到案结事了;二是每当我刚刚闭上眼睛,就满是曾翠花那满是深暗的眼神好蔑视般的微笑。
一直在沙发上动来动去,快五点的时候,我才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不过,我一直在做梦,梦见曾翠花在一个大宅子里拜师学艺,受尽了同门师叔和师兄的**,成年后就行走在各个村庄里布施,在一个极度饥饿的日子里倒在了我们村头,被张火金给捡到了,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巫婆。
真实得不要不要的。
这次睡眠,是近年来我少有的睡眠质量极差的一个晚上,其实并没有人来打搅我,一直到上午9点我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叫我起来的,是甘红军甘警官,这个是一个已经有四十多岁的男子,他原本就是款洞乡的人,黑黑瘦瘦的,话不多,见人总是先笑,好像能以笑容来当成招呼的样子。
我之前跟老甘没有多岁接触,反正只能算是相互认识,不过今天他刚刚走进来,就张口跟我聊天了。
我也是刚刚醒来,是被噩梦给惊醒的。
“那女的实在太碜人了。”见到我的眼睛是睁开的,甘红军就说,我们审了大半夜,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张口桀桀地笑,把心都给笑麻了。
“还没有招吗?”对于甘红军说的情况,我有点惊讶,说你们几个大男人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拿不下一个女人?
“嗯?”听了我的话,甘红军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当时我实在是有点不清醒,也没有考虑到我说的这句话有什么样的歧义。
“跟被开水烫过一样。”甘红军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滚烫的水,立即就喝了一小口。
“不烫吗?”见到这样奇怪的喝茶方式,我有点蒙圈,百来度的水,你就这样一口气就下喉咙了?
“习惯了,也没有什么的。”甘红军一边继续吹水喝茶,一边说这个案子可能有点麻烦了,那个老妇女,看样子是铁了心不开口了啊,除了笑之外,我就没有听她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不能用点……”我捏了捏拳头,意思是说上点手段什么的。
“谁敢啊,再说了也下不去手啊。”甘红军说,这些年来,上级是非常重视这个事情的,以前的一切招数都不管用了,老虎凳、辣椒水、强光灯这些已经成为了过去,就连过分一点的说话都已经不行了呢。
“下一步就会审讯室都联网了。”甘红军说,他说农村派出所还不要紧,城关派出所和专业办案队伍那里,绝对是要难受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