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从柜子里翻出了军训时期学校发的模拟军装,承担起了义务交通指挥员的责任,每逢赶集就活跃在我们乡的街道上。
经过我的疏导,款洞的街道再也没有出现大面积拥堵的现象。
刚开始,全乡的人都是尊重我的,驾驶员们都还算服从指挥,乡民们都说我不愧是读过大学的高材生,有见识、有担当。
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周边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
乡民们对我反正是见怪不怪了,觉得维护乡镇街面的秩序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还有人议论我是假黑皮,在外面混得不如意,要回乡来刷存在感。
好几次我都听见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读书读傻了之类的话。
更可恶的是,过往还算客气、听指挥的驾驶员,慢慢对我转变了态度,现在是翻转了态度,有的是敷衍几句,有的更是权当没听见,爱理不理的。
像张**这样的货车驾驶员更是懒得搭理我,对我的交通指令视而不见。半年不到,我和张**已经有了几次冲突,他更是扬言说我哪天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这些货车驾驶员,不仅是我,全寨百姓都是最痛恨的。他们总是装满了一车厢的砂石,堆得顶部都成了谷堆形,一直鸣着大喇叭,飞驰在本就狭窄的街道上,把整个界面搞得东一个坑、西一滩水。
反正只要不减速,路边的百姓就会遭殃,晴天吃灰尘、雨天一身泥水。
有苦不能言。
为了改变这个情况,我带着村民们,集资在街道上搞了10几条高高的减速带,有效地遏制了过街车辆过快的现象。
殊不知,这个却捅了马蜂窝。
有人给我转述了张**他们的话,说是减速带修建以后,货车通过款洞街的时间每趟增加了十几分钟,一天下来他们要少收入百来块钱。
带话的人说,总有一天会有货车驾驶员们要拆了我的骨头。
这不,今天张**就用扳手兑现了他的誓言。
当然,明事理的人不是没有,相反还有很多。
从病床边柜子上成堆的牛奶我能判断得出来,起码有十几拨的人来看望过我。
“世间还是好人多。”想起这个,我的心有些感动,觉得不管走到哪里,公道是自在人心的。
昏迷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我才醒过来。
从我妈的嘴里我才晓得,张**把我打晕后,就直接招呼来了一帮驾驶员,现场筹了两万块钱,将我送到了卫生院,说是我想住多久随便。
张**话我是能听得懂得,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味道,就是说以后我要是再敢去街面上“执勤”,他们绝对会见一次打一次,包医那种,反正货车司机都有钱。
“报警了吗?”我问我老娘。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都更愿意跟我母亲交流,哪怕长大了也是一样。至于国哥,一般不到重要时刻,我是不会跟他磨叽的。
“报了,甘警官说姜所长在县里开会,他在另外一个村子,让我们先住院,要明天才能来。”我老妈一边说着,一边去帮我洗苹果。
我那啃得下什么苹果啊。
我们款洞以是一个有500多户人家的大寨子,前是一个小乡,90年代行政区变更,“撤区并乡”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乡的编制,和几个小乡一起,新组成了一个乡,虽然说还是叫款洞乡,但是跟老款洞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乡行政机构早就搬到了20里之外,成为了一个村,只是村民们出于面子问题,还执拗地继续称为款洞乡而已。
因为行政区划的变更,我们款洞就成为了一个治安盲点,政府和派出所都没有,吃皇粮的就我老爹一个。
报个警的话,除非异常紧急情况,不然要几天之后才能见到公安干警。
对于警官的忙碌,我们也是能理解的。
一个乡只有两名民警,能不忙吗?
“报警有个锤子的用!”就在我和我妈闲聊的时候,国哥突然猛抽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屁股扔在水泥地面上,用脚来回搓了好几回。
看样子,他是下了什么决定。
“我去打电话给你三叔。”果不其然,老头子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气,他说大家都是百来斤肉,都是一担子的力气,张**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人,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
“我们刘家也不全是脓包。”国哥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门去。听得出来,他这话其实是在骂我,说我被人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有伤脸面。
明明是在做好事,却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是脓包也是疮嘛。
见到我父亲气冲冲地出门了,我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哭,说天呐,事情越闹越大,这可要我怎么活。
我知道父亲要去干什么。
我们款洞村绝对是一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向来都是用拳头来说理,发生事情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刀棍而不是法律。
先做上一场再说!
我亲爱的老爹绝对是去召唤他的血亲们,磨刀霍霍组队找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