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山东等人得知我被除名五全都来要求我请客,这不是落井下石吗?他们美其名曰终于脱离苦海,为我庆贺。因为大家很难凑上都休息的日子,于是便找了所里附近经常去的小饭馆,这样就算是晚上有事,也能马上赶回去。虽然马上要分离,他们流露出来的却是羡慕的眼神。喝酒的时候老金和大奔还是问了我当时的情况,我思忖着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也就当着喝酒的机会当作醉话跟他们说了,只不过那个塑料袋的事情,我对谁都没说。大奔喝的两眼迷蒙地说道:“怪不得当时怎么用对讲机呼叫你,连个屁都没有,害得我们担心的要死,要不是当时有任务,早去找你了。”金酒量那是久经沙场,还清醒着,说道:“你这个坚定的无神论战士开始动摇你的信念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别真不信鬼神之说,据坊间传言,也就是坊间,说是有个了不得的安保公司就是处理类似事件的,那几个用符的说不定就是。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横的碰上要命的主了。”说完夹了一口凉菜大嚼起来。小山东也用他那山东和本地混合口音的普通话讲了一段他小时候所谓经历过的真实事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此言不虚。小李子刚才只顾吃菜,听了他们几个的话之后,说道:“作为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不是我说,6个烧符纸点火球的这些都算是正常的。也就是那三人莫名其妙的来去有点解释不通,那也不能就用迷信思想来解释啊。也许他们是来自未来的人?”
本来我还是和小李子一个阵营的,我来都属于正规大学毕业,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另外三人,一个是后门,一个是退伍兵,老金是工作较早学历较低。可经过小李子这么一说,我反而对无神论有点动摇,外星人恐怕和我那时候有点神志不清这样的解释一样不靠谱。
如果想解开疑惑,可以去研究一下塑料袋里的线装书。日子继续过着,第一次花了半个小时才弄明白封面的四个字叫“窥天集注”,不是我文盲不认识繁体字,而这上面根本就不是繁体字,搜索了半天才知道这个是小纂,看起来真跟鬼画符没啥区别。里面一页一页地由大小两种字体构成,大点的是小纂,小的居然老子能看懂,是楷书,密密麻麻的小楷,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好这书挺新,好像是后来有人拿了本线装书自己誊抄的。第一页只有大字,没小字,按照我的理解恐怕就是目录或引子,废话颇多,索性跳过去,从有小字的部分开始解读。我是根据那些文字比较能够顺利识别的顺序来看的,所以一开始还以为是道士们的道士书,读着读着,上面一直出现的是方士和方术这样的词汇,我这才明白,嗯,原来是方士们的方术书。莫不是这是什么高级秘籍,到方士们抢来抢去杀来杀去?那6个人又算什么?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于是继续看下去,那书似乎有什么魔力,只看了第一页就已经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居然都快迟到了,心说这书真是催眠神器,以后失眠就拿来看看,只是怎么想也回忆不起来昨晚看的内容,心下也不是很在意,披上警服咬着面包就赶去单位。今天轮到我值夜班,大奔也在,要干上整整一天。即使马上就要走人,按领导的话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白天就被警情忙活的半死,市局搞清扫黄赌毒行动,给我们所送来了好几辆车的吸毒人员,加上正好破获一起非法传销案件的人员,为了给他们验尿,卫生间已经排起了长龙,我都不敢去闻那味儿。走廊里两边沾满了等着过堂的男女老少。一整忙活到了晚上8点多才有时间吃口饭,可是夜里值班是最容易被110弄出去出警的时间。
果不其然,都11点多了,收到报案指挥中心指示,有人报案在我们所辖的一个住宅小区,有人报警后突然中断联络。最近我市发生了几起人员失踪案件,市局指示要全力破案,而刑警队日以继夜的忙碌,好像也没什么收获。刚来不久的两个辅警大葱和小高非得跟着我和大奔来出警,正好人多壮胆,我们几个便同车前往。大葱也是本地江南人士转业退伍兵,就是去山东当的海军,啥玩意没学会,当地人大葱蘸大酱学全了,就算回来也好这一口。小高不仅腼腆得像女孩子,眼睛还是眯眯眼,我一直都分不清他是不是睁着眼,笑起来就剩一条缝。堂前苑是个老小区,也就意味着没电梯,这个报警电话只说完了地址就戛然而止,问题还在是6楼,现在是夏末,江南地区也热的很,我们几个气喘吁吁地扶着扶手爬上六楼,已经是湿透了。只是刚从楼梯上来,我陡然感到一阵心悸,这种类似第六感的感觉只有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才出现过。而且越临近601室,这种感觉越强烈。我捂着胸口,大奔有点莫名其妙,关心地问了几句,我糊弄了说自己饿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毛病,饿了不应该捂着胃部吗?只不过大奔的心眼大,也没追究。好像过一会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大葱他们第一次夜里出110的警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砰砰砰拍门。间断性的拍门也有两分钟了,里面一点动静和回音都没有。大葱扭头说:“没人!”说完想走。小高眯缝着眼,想从猫眼倒着看进去。大奔拍了他一后脑勺,“你傻啊!倒着能看到啥?”他们三个敲门不耐烦了,准备通告指挥中心,然后撤。我隐隐感觉屋里有情况,找物业估计也开不了门,临机一动,掏出手机拨打那个报警的电话。几秒过后,大家屏住呼吸都听到屋里传来最炫民族风的声音,不禁莞尔,不过也印证了报警的人就在屋里。601是个防盗门,我们都束手无策想着能不能从隔壁爬进去的时候,隔壁的门突然开了,开门的人似乎很生气,“吵什么吵,大半夜的也不消停。”一见我们四个穿警服的人,似乎清醒了不少,忙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大奔上去解释了一下,那男子一愣,说不用那么麻烦,对面就是个退了休的老教授,一个人住,因为经常忘带钥匙,所以在他这里留了一把备用的。回屋就拿给我们。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原来老教授也爱最炫民族风。
门被打开了……灯还开着,只是一只手机掉在地上,边上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小高俩人赶紧把人扶起来,我在观察四周,大奔以为是煤气中毒,赶紧去四下开窗。小高探了鼻息又摸了脉搏,“脉搏和呼吸都有,就是昏迷了。”大奔一听也懒得去开窗了,也没什么煤气的味道,于是准备用对讲机呼叫救护车,这是频发的状况,老年人夏天容易失去意识,可能是心血管疾病引发的。
以往我也经常这么处理,今天不知道哪个筋错乱了,脱口而出,“别动!这人的胎光没了,要是不马上找回来,这人性命难保!”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有点语塞了,这还是无产阶级接班人吗?怎么突然变成封建迷信带头人了?可这话的确是自己说的,就是凭着感觉脱口而出,一拍脑门,这就是看了迷信书籍的后遗症啊,就是那本《窥天集注》。大葱迷茫地看着我,不解道:“你看这人嘴唇发青,眼珠翻白不久是失去意识吗?扯什么犊子,胎光是什么?”我自己也圆不回来,当时看书的时候,上面就写着症状,还真跟这人现在症状一致,就是失去意识的样子。胎光这个主魂丢了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自从看了那书之后似乎无师自通,面对这个躺下去的教授,潜意识告诉我这叫做丢了胎光。我抓耳挠腮半天,突然灵光一现,说道:“你看他脸色发绿就是胎光丢了,而且三魂之间有联系,凭着联系就能找到丢失的主魂。”这话一出口,我又发现了问题,我用一个大家更不相信的说法给之前大家本就不相信的说法解释,是不是太傻了。而且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近似胡扯的说法。大奔过来摸摸我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净是说胡话呢?我们现在做的最好就是等着医护人员到场,在这之前最好也不要去动病人了,交接完毕咱就收队回去。”
以前的我肯定也不会傻到用这么不靠谱的说辞,甚是这样的想法都不会有。但是我所感知的和书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甚至书上都还告诉了我如何寻找丢失的一魂。我在601室里转悠了一圈,从大奔那里要了打火机,把盆栽里的土取了一些,和了点水,搓成一根香,塞到教授的耳朵里,又拿打火机一直烘烤那段香。
大葱本来想上来阻止我把香塞进他耳朵里,却被大奔拉住,示意先看看我在做什么。我也没十足把握,嘴巴里好像自然冒出了那段书上的咒语围着躺着的教授转了七圈,不一会,连我自己都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土捏的香居然被点燃了,袅袅的烟聚而不散,等聚成一小团的时候,开始往室外飘去。我准备抬腿就跟出去的时候,大奔拽紧我的胳膊,似乎要发问。我道:“你如果想知道所以然,就跟着我走吧。”
大奔开口道:“小样的,啥时候学会的唬人玩意儿。你先别走,总得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再去看看吧。”他说的也对,我看烟已经飘出去了,迫不及待地追出去,一边喊着,你跟他俩安排一下。身后一会儿就有个急促的脚步声,我一看是大奔跟上来了。俩人急急忙忙地跟着那团烟下了楼,朝东北方向去了。大奔气喘吁吁地说:“这烟会不会上高速啊?咱俩要不要开车去。”我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好奇心重,居然敢把俩辅警留在那里,还都是刚来不久的,万一出事呢?”他道:“别扯蛋,这烟到底管不管用?”“这叫追魂术,原理说是人的三魂七魄都有联系,但是要是超过五公里,这玩意就不灵了。更别说上高速追了。究竟能不能找到正主,我也是大闺女上花轿头一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奔道:“你用科学去检验迷信?有想法的孩子。”
幸亏那烟速度并不是特别快,我俩一边聊着一边紧跟,最终来到一处破旧的厂房前,烟顺着门缝进去了,我俩可进不去,于是停在门口商量。这里距离刚才的小区不过两公里不到。大奔突然道:“不觉得这里阴风阵阵吗?”我正准备嗤笑他一下说他的是心理作用,陡然一阵鸡皮疙瘩,这才感觉出厂房内的确出现了让人心塞的那种感觉。我下意识地又想摸摸警械为自己壮胆,才想到我们一般片警是没手枪的,可这手上没枪胆不壮啊。我犹豫不决的时侯,大奔不知去了哪里。正准备找他的时候,门突然自己咯吱一声打开了,我吓得后退无数步,正转身要开溜,一个脑袋伸出来了,是张海钦,他爷爷的,啥时候已经翻墙进去了。他朝我傻笑,我瞪了他一眼,跟着他溜了进去。
这是个明显废弃多时的厂房,有好几间厂房和仓库组成,只不过居然都亮着灯光。我猫着腰凑近到窗口,抬头一瞄,自己的魂儿也险些丢掉,只见一个穿着短袖黑色衣裤的男子周围汇聚了无数影子,他坐在一个高台上,明明有灯光,却四周点了9根蜡烛。身前有个罐子,一团团的紫气在上面凝聚不散,那些影子几乎透明,隐隐绰绰有人的轮廓,难道这些都是人的胎光?我坐倒在地上寻思这不可思议的事,这个黑衣人能弄来那么多人的胎光,这是要做上面的节奏?大奔在另一扇窗户边趴着看了很久似乎也相通了一些事。我一扭头才发现他一脚已经踹开了厂房的大门——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朝门口激射而至。大奔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朝后摔倒,一滩鲜红从他身下慢慢蔓延开去,他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胸口有一个殷红的小洞。至今我只记得当时的感觉而忘记了后来很长时间内发生的一段事情。作为民警凶杀案的现场我也见过一次,但自己每天朝夕相伴的同事眨眼间惨死在自己的眼前,这事我想都没想过,一刹那我哭不出来,也没电视剧里那种扑上去摇晃他的尸体的动作,而是全身僵直呆住了,用不知所措形容也不为过,或是被吓傻了。后来想想,如果自己真有什么动作恐怕自己和大奔可以成双成对去黄泉路了。据后来发现我的人说,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就是依靠着仓库的外墙,呆坐在地上,等他们一群人过来才回过神来。我倒是很感谢这帮救了我的人,他们算是我后来的同事,只是他们采取的手段和一般警察比起来可就风牛马不相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