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带了几分饶有兴趣,秦白月说董家的家业都在汴州,可这个自称董九郎亲人的郎君却出现在东都,难不成就为了挤兑董九郎几句,特意从汴州赶到东都?
那董九郎在长安待了那许多年,他怎么不去长安寻晦气。
围观的百姓起初还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谁知那郎君自己抖出来一部分,又听董郎君的意思是家产被他阿爷的兄弟给瓜分了,说话的郎君就是他堂兄弟。
“你们家吞了人家的财产,你还有脸来此叫骂,伶人再怎么贱籍,怕是也做不出此等厚颜无耻的事情来!”
一个小郎君气愤不已,当场怼了回去,不少围观的人立刻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你们知道什么,某三叔的家业他守不住,大伯和家父只是为了三叔这些年的心血不至于被如此不肖子孙给败完罢了。”
郎君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朝着董九郎仰了仰下巴,“九郎,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宁愿做个供人取乐的伶人,也不愿回去家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
董九郎不想与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半句,十分果决地告诉了那郎君自己的决定。
郎君被气得不轻,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郁离正打算离开,余光看见秦白月走了出来,她在董九郎身边停下,低声问了句,“那人是谁?”
“二伯家的堂兄,行四,名董睿。”
董九郎无奈叹了口气,“秦娘子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七月十五的表演。”
“无妨,若是有需要,可以让小厮拦住那位董四郎。”
“我知道了。”
秦白月侧身让开,转头看见郁离若有所思地低头往远处走,抿唇在原地站了许久。
长安那边还没消息,照理说她不该忐忑,可眼下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望着远去的郁离,秦白月尤其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了她。
仪凤三年的七月十五和往年一样,庆贺秋收、祭祀先祖,一样都没有落下。
郁离和孟极则蹲在屋顶上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想着一到时辰就出发前往地心取泉水。
“你说今天发生的事是不是做给我看的?”
实在无聊的空隙间,郁离开始没话找话,她刚才已经反反复复把董九郎和那位董四郎之间的热闹讲给孟极听了好几遍。
她就是奇怪,怎么每次她稍稍要打消自己太过谨慎的念头时,总有事情让她继续怀疑下去。
郁离甚至开始怀疑,她心里这点怀疑是不是也是被人算计的?
“你谁啊?人家吃饱了做给你看,别整日疑神疑鬼的,咱们只要谨慎细心些就行了,瞧你这些日子搞的,人家不算计我们,我们自己都先被疑心折磨疯了。”
孟极抬起后腿给了郁离一下,不重,连她的裙子都没怎么抖动,“再说了,秦娘子那边不是去打听消息了吗?等她的消息回来,就知道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郁离抿唇,良久才哦了一声。
这一夜月光难得明亮如灯轮,蹲在屋顶上的两个看着来来回回穿梭于各家各户的亡魂们,偶尔也会点评一下这些亡魂生前的种种。
直到子时将至,坊间渐渐安静下来,郁离才起身拍了拍裙摆,“走吧,先去取地心泉水,我瞧着青竹这几天越发萎靡了。”
“全部修为都用来救你,它能活到现在都算不容易。”
孟极拉伸了自己的身体,甩着脑袋跳到了郁离的怀中,“时辰不等人,走吧。”
“嗯。”
郁离的脚抬起朝前跨出一步,一人一兽消失在了屋顶上,不远处游荡的亡魂有注意到屋顶的一切,都默默的低下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整个冥府谁不知道郁离,还有不鬼差自己都怀疑,这郁离是不是同冥府有什么渊源,否则一个凡人,怎么能让冥王和孟婆都这么上心。
走远的郁离压根就不知道,凡人八卦的特性其实在冥府也有,她还一直以为就只有孟婆和冥王时不时的嘴碎。
东都洛阳是除了长安如今最繁华的城,此处的地心几次被帝王之气滋润,郁离后来才想明白,城隍之所以让她取地心泉水,就是因为此。
妖虽然是妖,寻常地心泉水也可以有些功效,可青竹的情况不同,有帝王之气滋润的地心泉水效果会更好。
而蚕退的加入,正好可以缓和蕴含了残留的帝王之气对妖的冲击,一举两得。
郁离出现在洛阳城最中心的位置,仔细观察四周,地心不是死物,每隔一段时间它总会变换位置,上一次听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还在不在原地谁也不知道。
不过郁离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因为有人比她更着急,可惜那人灵力低微,找得到入口,却进不去。
“你也要地心泉水?”
郁离站在那人背后许久,那人竟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只在地心处来回徘徊,还试着想强行破开禁制往里闯。
镜灵被郁离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见是个面容姣好的小娘子,怀中还抱着一只看着像是狸奴的小东西,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我......”
镜灵刚要说自己确实是来取地心泉水的,嘴上话都没说出口,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娘子若是普通人,七月半深更半夜的怎么会独自一个人来这里,还张口就提到了地心泉水。
“你是谁?”
镜灵警惕的看着眼前人,如果这人也是来抢地心泉水的,他绝对不会放过。
“七月居主人,郁离。”
郁离微微侧头,“你进不去的,地心禁制一般妖灵根本靠近不了,你这样的游魂也顶多比妖灵往前走个几步。”
眼前的游魂身上有一些灵气,应当是有些际遇在身上,他来取地心泉水应当是没有什么歹心。
可这里的泉水一次只能取三滴,少一滴青竹的恢复就会打些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