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不知道,一查血压升高。
从未时中(3点)一直查到戌时末(21点),整整三个半时辰,查出来假瓷器摆件二十七件。从嫁妆单子上看,最便宜的一件瓷器价值都上万两,最贵的一件乃是宋代汝窑所出天青釉水仙盘。
汝窑,青瓷之首。所谓‘雨过天青色’不外如是。
这件天青釉水仙盘是当年太皇太后赏赐给先皇后的。估价最低十几万两。
之所以只有个估价,因为汝窑存世不多,且大都是珍品在京中达官贵人家。外头若遇见一件汝窑瓷器,往往是一顿哄抢。若宣传得当,十几万两的底价都有可能。
若是旁的,胤礽或许会怀疑自己记错,这件绝无可能。
他小时候不懂事儿经常拿它盛果子吃,为此还被皇阿玛骂过,说他暴殄天物。
“混账,”胤礽愤怒的摔掉手中赝品。因为愤怒,他双目赤红,手上青筋直冒。
“裴安年,把凌范氏给孤押进来,还有那些出入过私库的奴才全部给孤捆了送入慎刑司。让他们先在慎刑司住着,等下月孤要亲自审问。”
胤礽咬牙道:“他们应该庆幸孤刚大婚,不然仅凭他们犯下的事情,孤今儿个就能要了他们的脑袋。”
哪怕愤怒到极致,他仍记得自己刚大婚的事实。喜庆的日子不能见血,他只能是先把人关押起来,过上些时日在进行处置。
裴安年领命出去,石姝瑶让冯嬷嬷等人也都退下。
如今,胤礽摆明了在气头上,人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留冯嬷嬷等人在此没有好处。
若非她是太子福晋不好走开,石姝瑶也不想留下看太子发火。
等所有人离去,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石姝瑶满脸歉意的上前,“殿下,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胤礽转身对上的便是石姝瑶泫然欲滴愧疚的小脸。他深吸气,压下愤怒,道:“对不起什么?跟你有甚关系。说来也是可笑,枉费孤自诩聪明,到头来却差点被人掏了家而不自知。”
“真要说,孤还得感激你,若非你孤竟然不知道,孤的毓庆宫有这么多手长之人。”
换个人可能会迁怒石姝瑶,胤礽并没有。
一来,把私库给石姝瑶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并非石姝瑶跟他讨要。
二来,既然是他临时决定,石姝瑶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怎么可能事先算计好一切?
对胤礽来说,这一切都是偶然,跟石姝瑶没关系。
恰恰相反,今日若非石姝瑶,他仍旧被那群刁奴蒙在鼓里。
胤礽甚至在想,假如今日他没有陪着石姝瑶进来,等过段时日,石姝瑶核对账目发现不对,是不是会百口莫辩?
他也看出来了,石姝瑶在瓷器鉴赏上的造诣确实很一般,又或许她根本看不出来这些是假货。
如此,即便石姝瑶接管了私库,那群人仍旧会继续偷窃。
因为之前石姝瑶跟他提过,不准备动看管私库的奴才。
石姝瑶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又道:“殿下也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以前是咱们不知情,如今知道了,细究之下说不定还能把东西找回来呢。”
她分析道:“您想啊,这些都是精品,他们偷出宫去也是卖给某些富商亦或者达官贵人。今日咱们出其不意把人都扣下,只需慢慢审问,说不得能顺藤摸瓜,把所有坏蛋都揪出来呢。”
“那个,还有就是凌嬷嬷。不是说她最在意殿下么,我想这件事应该跟她没关系。怎么说她也奶了您一场,皇额娘遗物被换,她知道了心中肯定也会难过。若是您在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岂不伤了她的心?”
“一会儿凌嬷嬷进来您可不许发火。凌嬷嬷岁数不小了,本就自责,若是您在这般,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看不如先好生安慰嬷嬷一番,待到明日咱们私底下慢慢的调查清楚也不迟。”
门口的裴安年下意识抬头看了石姝瑶一眼,福晋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裴安年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都觉得福晋不简单,今日方知自己还是小看了福晋。
凌嬷嬷什么样裴安年再清楚不过,青花瓷出来的时候,他心中就猜测这件事必定跟凌嬷嬷有关,甚至这本就是她干的。
后面出来一连串假货,裴安年更加笃定这一猜测。
但他没想到福晋也会把目标锁定凌嬷嬷,为了除掉凌嬷嬷甚至不惜给太子挖坑。
福晋那些话看似在替凌嬷嬷开脱,实则步步陷阱。
裴安年自幼服侍太子,他了解太子。若心中有气,当场发泄出来还则罢了;若隐而不发,憋的时间越长,这股气越粗壮。等有朝一日实在憋不住,对毓庆宫来说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为什么他说福晋在给凌嬷嬷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