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兴致仿佛被抽了个干净。
一片漆黑寂寥中,窗外的梅花映出剪影,像张牙舞爪的妖精。
江成璟起身,带走了床榻里的温热。
扯过大氅横披在肩上。
他蔑声道:“海云舒,想走就走,没人拦你。”
*
翌日,少青备好了马车,送海云舒回府。
江成璟倒是利索。
说赶人,就赶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还是少青有心,特意从海家借来的马车,这样就说是在娘家住了几天,送回去也免得有人说闲话。
江成璟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夫人别介意,王爷是有急事,才没来相送。”
听说,他是被小太后召进宫里议事去了。
海云舒:“我怎敢介意?只盼他别恼我才好。”
为了不引起侯府人的怀疑,小婵先带着琮儿回去。
快到晌午时,海云舒才回到程府。
老夫人是激动万分,海云舒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她这一把老骨头是最难熬的。
儿女们不争气,媳妇们没头没脑的闹个不停,一个个除了跟她伸手要钱,什么也不干。
听说,程子枫已经烦的躲在军营不回家。
白小娘连着三天去营地送饭,都被拦在了外面。
连程子枫的头发丝都没见到。
看来,她已经是遭人嫌弃了。
听说海云舒回府,又伤了腿,一屋子妯娌,都来关雎阁探病。
各房都拿了不少滋补珍品,看来,海云舒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的日子是不好过,这才急着献殷勤。
老夫人关切道:“云舒啊,这些天,你也不说回家,可把我们急死了。”
恐怕急得不是她这个人,而是程家的家业吧。
海云舒已经想好了说辞:“母亲,我摔断了腿,在娘家的庄子里养着,怕你们担心,还特意让莺歌回来传话,眼下也没什么事了。”
老夫人慈眉善目:“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程爽是个有心思的,试探问:“二嫂,听说鲁国公府的姑娘,也是灯会上被劫走的,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海云舒惊讶:“还有这等事?”
爽姐儿这个小姑子,就喜欢穿胡同,瞎打听,传一些八卦流言,把人编排一番。
原本说她夫家年后会入京,到时她就搬过去住。
这眼看都来了半个月了,也不见她这位大娘子回去。
还天天赖在娘家管闲事,也是个奇葩。
程爽一甩手帕:“是啊,国公爷把家里围得铁桶一般,不许人议论半句,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现在街上都传遍了,他家的姑娘,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四郎媳妇随声附和:“可不是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着都吓人。她这辈子,算是抬不起头了。”
“如此一来,和江家的婚事,只怕也要黄。”
老夫人阻止她们继续议论鲁家的事:“你们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别像个市井泼妇似得,围在一起乱嚼舌根。”
“母亲教训的是。”
众人这才闭嘴。
*
后来的事也证明,流言蜚语确实可以摧毁一个人。
二月初十,天空湛蓝,春光明媚。
本该是江、鲁两家结亲的日子。
却出了桩匪夷所思的大事。
那天,不少百姓为了观看这场盛况,老早就挤到了御街上,只为一睹本朝权势鼎盛的两家结亲。
等来等去,直到晌午,也不见摄政王的迎亲仪仗。
后来才知道,鲁若沁坐在八抬大轿里,自杀了。
消息传开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京都城都震惊了。
听说她是割腕。
被发现时,凤冠霞帔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布的红,还是血的红。
鲁若沁这一死,更坐实了她落入贼人之手、惨遭蹂躏的市井传言——
“我就说嘛,这婚结不成。摄政王能娶一个残花败柳?”
“公府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自己都嫌自己脏,早早了断对两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