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整个人被愁云笼罩,坐在书桌前,握着笔,一言不发。
桌角落着厚厚一叠奏折,等着他这位摄政王代皇帝朱批。
听说,不久前,江成璟嫌出入御书房麻烦,直接下令——所有奏折先呈送王府,再送进宫里。
就差把玉玺也拿到府里盖了。
因为这事,不少言官冒死相谏,也都被两宫太后从中劝和了下来。
朝堂上乱糟糟的,他心情必不会好。
江成璟有一个癖好,批奏折拿不定主意时,就爱练字。
一遍一遍抄着奏折内容。
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灵感。
少青就站在旁边磨墨,好心地用眼神提醒海云舒——王爷心情不好,注意言辞。
海云舒立刻领会,努力地想怎么开口才好。
窗外的树影,一摇,一摇,晃得人心里发虚。
“有事儿?”
江成璟知道她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头也没抬,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的写着。
他笔力醇厚,遒劲之处又带了几分潇洒。
这才难得。
海云舒没再藏着掖着:“我……想跟你借个人。”
他凤目微狭:“谁?”
“元虚道长。”
海云舒提了四郎发癔症的事,说想请元虚道长过府给瞧病。
江成璟笔尖微钝,问:“又是你干的好事?”
他漫不经心地戳破,好像她做得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
没想到,瞒过了程府一大家子人,却没瞒过江成璟这个外人。
到底是夺宫夺嫡的好脑子。
海云舒心虚:“也不完全是我干的。你也有份。”
羊毫笔尖抹过砚池:“怎么,你还赖上我了?”
“要不是你那天非跟静王斗狠,连累花老板被做成人彘,程四郎也不至于如此。”
她还真能攀扯。
“所以呢?”
求人还是要有求人的态度,海云舒低了低姿态,说道:“王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积一积德。”
他搁笔:“程子枫让你来的?”
她没言语。
“还是你那个婆母?”
海云舒:“别提她了。”
江成璟笑:“你这个婆母也真是,人都死到棺材边儿上了,还出来兴风作浪呢?”
江成璟原本还纳闷,从不来往的程家侯爷怎么在王府门口一连坐了四五天。
原来是为了家里那不争气的四郎。
他笑:“这回,你又昧了不少银子吧。”
海云舒有时真怀疑,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在他面前,她撒个慌都是一览无余,瞒也瞒不住。
这是什么狠辣独到的眼光。
海云舒坦言:“借用王爷说过的一句话,我也是凭本事要钱,这不丢人。”
“你很缺钱吗?”
江成璟还算了解她。
海云舒虽然出身商贾,但自小衣食不缺,对金钱珠宝向来看得很淡。
可自从她有了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好像整个人都掉进钱眼儿里似得。
江成璟也算是受害者。
最近听过不少谣言。
一说,他为了保程侯一命,收了程家上百万两。
二说,皇上下旨开仓赈灾,他却贪污公粮,中饱私囊,导致灾民一口粮也没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