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 “我回来了。” 少女进屋的第一眼,瞅见汤伯伦手中旋转的诡异绿轮,那轮光圈似魔法正发动着,脚下的地面不是很稳定,她身后半扇门外的光都被强行拽走,暗下来看着,感觉整间屋子就只剩魔阵,不,是陷进阵里去了。 “汤伯伦!你搞什么名堂!?” 罪魁祸首嘻嘻的慢笑,一合掌,“魔阵”遁入虚空,四周归于静谧,他推过饭桌位置旁的高脚凳:“献上我十足的悔意——唐小姐,工作辛苦。” 头发正常黑着的唐晓曦想骂捉不着由头,顿感一阵焦头烂额的直冲发梢,恍若幻境里面真正的白头发在向她招手,很烦,那提着新新鲜鲜的一袋子菜可就遭了殃,转眼被乱刀处置,一根根一片片的,躺得比坟头齐整。 唐晓曦精通厨艺,长期以来自做自吃让她的动作充满了定力,再有多不经心的挥勺,对于食材那是恰到好处......可是今朝不一样,当下几天都不一样。 对于屋子里的汤先生,她像是给流浪猫制作那样纠结——待遇、食量,忽然来到的、需要重新考量而不是简单参照往常的变化,再添上她的感触,一切的出入让她内心不安如罗雀,这个时候的她甚至连戏腔都不会说,心有难,不能借唱戏排解。 等到她完工,汤伯伦大概打了七八个哈欠,整个蜷进因数日宅居而更显得皱巴的单衣,皱着眉坐到桌角:“今这菜做得怎么慢了。” 唐晓曦夹了几筷子菜说:“在考虑,要不要听你的解释。” “解释?我能讲什么解释?”汤伯伦脸上满是“我不想说”的表情,低头狂吃。 他们坐在长条形的桌子,互相只能看到侧脸。 “非法闯入民宅,蹭吃蹭喝,威胁租户人身安全,随便哪个,也足使我请大理寺来送客出门。” “你又不会下手,你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对吧?” 唐晓曦的眼神微妙起来,停住筷子,起身走向门口,直到皙白的手指握到了门把。 “你真……不是,你这也太......!” 他当然是要说过分,或者绝情,不会真把大理寺请到大门口了?现在要逃完全来不及,前几天的对待是缓兵之计? 唐晓曦收拢手指,锁芯发出磕磕绊绊的动静。 喂!!! “预言师!预言师!!别开门......!” 汤伯伦想想大理寺的探照灯,想到躺在冷水潭里,追债的人手电在钢架的底下明晃晃的,眼睛恰好一阵刺痛。他忙乱的伸出双手遮挡,拦下的却只是风。 ......只有风。 无人在,少女站在门口满意的看,路灯如织起朱锦窗纱,后一栋楼的背影渐变为阴蓝,她满意的赞叹一声,关门,道:“外面很凉快。” “是很凉快,但我的心更凉。”汤伯伦用筷子扒拉着落在桌面的饭粒,若真有人在门口,落下来的恐怕不只是饭,他可能连碗都要砸了,“这样很好玩吗?” 唐晓曦返回桌边,往嘴里送饭,看起来她的食欲正酣。 “说说吧,预言师的事情。你明白得很,一个商贾家族的人,最次等的所谓落魄,都不是你这般的囧。”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想再东山再起么?” 汤伯伦愣而未言,筷子尖一抖,几粒菜汤滴在饭里,他低头看看汤中她认真眼神的倒影,再敢举目对视过去,看见她伶如纤鸟,藏纳碧波的眼睛,里面蕴含着比他曾经拥有过的,还要旺盛数倍的野心,那野心栖息于满是灵气的睫毛下,灵魂所在的瞳孔后……要对视如此之久方能在她的信任许可下,找到一点那野心存在的痕迹,转眼再看,她又成了人畜无害的上班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