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 九岁,家里接待远道而来的访客。 她扶着门框缩在墙角,母亲给来人倒茶,她没有任何预兆,说出了来人的籍贯,把母亲吓得……够呛。 只要闻闻味道,她就能知道很多…… 这是桩新奇的事,几乎称得上特异功能,不过她向来孤僻寂寞,让父母头疼。 这种孩子无法继承族业,他们顶着家族压力,把她带在身边偷偷养育,一路上虽不算幸福,倒也少了风风雨雨。 她对父母说:“别在意,我觉得你们已经给了我够多的幸福了,家族什么的,我,自己领会。” 十四岁,她离家来到洛水市,家族留了点资金,呵呵,那点钱她回想无数次都是要发笑的,除却租房和饮食,什么也做不了。 她在黑夜里沉思,培养起自己百毒不侵的性子,打了两年零工后她凑够学费,考进了洛阴大学。 那两年,也是她平复心情的日子。 毕业后,工作找到了她,算得上是个好工作。 …… “你好!” 她的眼睛像白雪覆盖里的一汪井水,永不结冰,那样深邃。 “我是这趟客列的监督员,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第一次上班,我不知道怎么办……” 身穿制服的铁道员工九十度弯腰,不敢起身,女生猜刚刚一个劲改变列车行进速度的,应该就是他。 也是那匪徒想找到的“驾驶员”。 “你的变速救了我,救了很多人,不必愧疚,逝者已矣。” 铁道监督员泪眼婆娑,竟无所言语,原因是这女生如此冷静且毫发无伤,他当然看不见女生衬衫领下被掐红的部分,才会觉得。 列车到站的时候安静祥和,这一站的上班族也在冷漠的等着他们的车来,大理寺的人手逮走罪犯,花了几十分钟清理列车上的伤员和死者,带着血迹,居然在晚点一段时间后接着发车,出站。 所以,她对大理寺送上来的奖章摇头。 【断肢,杀戮,鲜血,人们看到了却毫无悔意。】 …… 看着复古指针悠悠转,下班时间在落日中来临。 提起奖章,看恒星是怎么在金属上反光,落地窗前每天都有多少人在思考轻生呢? 她知道答案,可依然在想。 领导们总是不理解她,一个天才少女,反常的女孩。虽然业务无可挑剔……罢了,这也就足矣。 我做了什么?又阻止了什么? 奖章不会回答问题,只会固执的守着身上的金属,让一行“英勇市民”的字样流传很多很多年头。 大理寺的红衣人强行把奖章塞给她,所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奖章放进书房。 她脱下黑绸布的褶裙,袜子,随随便便的掷在米黄色的软质地板,解开单马尾,书房阴暗,灯发出昏黄的光,尘埃的气息说,好久不见。 这个空间的任务大多被她完成在小得像猫笼子的卧室——床头的小桌板上,她写日记,看只有老头会知道的纸页书,办公,吃夜宵,赶工。 把奖章放在一叠书上,金属材质响起了声,她呆呆看见窗外很多的灯光,身后却被一支枪顶了上。 “啊咿呀,早上不是把运气用完了吧?” “别乱动,枪口不长眼。” 枪口就那么点大的圈圈,硬,竟如千年磐石,冷,莫过百丈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