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不稀奇,人咬狗才稀奇。
——我不解围,旁人也为难不了大小姐。
——公公,京中什么时候会下雪?
——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今年还没有,兴许,今晚就有了……
——真有这么神奇?
陆致远不由嘴角勾起,京中有无数多平淡的日子。
今日也是其中之一。
但今日,好像又多了一丝不同。
因为,下雪天是特别的日子……
*
翌日,天子下诏,酌情封赏了平安侯府。不仅如此,还又恩准了平安侯带妻儿还乡。
让平安侯留在京中,是先帝的旨意。
有先帝的旨意在前,天子怎么做都不会被人诟病。
但天子竟然下诏,恩准平安侯返乡?
一时间,天子的这道诏书传遍了朝中,军中,甚至是京中的大街小巷。
早前不少关于平安侯府的传闻,都忽然因为平安侯府在坊间传闻中太有热度而被搬上了说书先生的台子。
有说平安侯兄长,人中龙凤,可惜战死沙场的……
也有说平安侯原本要接替兄长的衣钵,去军中的,但先帝仁慈,不想一门忠烈的平安侯府就此陨落,所以亲自下旨,让平安侯留在京中数年。
对!
这种版本下,平安侯在京中所有的好吃懒做,胸无大志,都被美化了;这种版本下的平安侯,是一个心中藏了热血的少年,但同样被仁慈而英明的先帝留下。
这符合朝廷的宣传方向,所以说书先生的台子也能上这个版本。
但其实,朝中和京中的世家都清楚,平安侯府这次是被南平侯府羞辱得连颜面都被踩到地上了。
但奈何天子这个时候动谁都不会动南平侯府。
平安侯府就只能吃这个亏。
权且不说南平侯怎么会拿到平安侯府的地契,但大抵在京中,南平侯能拿到地契,也只能是因为平安侯好赌这一条。
南平侯那时候不在京中,对这么一座宅子也不在意,所以平安侯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天意弄人,偏偏傅伯筠战死沙场,傅伯筠的遗孀担心侯府爵位之事,直接带了家中老小入京了。
京中人生地不熟,住哪里都比不上住自己家宅子。
这可不,人家就是要收回自己的宅子,但平安侯就不乐意了,每日都上门闹腾,还假装昏倒被人扛出来。
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但架不住人家运气好!
天子要抚恤南平侯府,就不能太过显眼的厚此薄彼,南平侯府一面享受着天子的优待,一面做着压死平安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天子不做什么,旁人也都回看在眼里,天子只能做些什么……
就这样,反倒是南平侯府的误打误撞给平安侯府带来了转机。
毕竟马上就是年关了,要是真的沦落到在京郊过年,就真成了活生生的笑话,连条遮羞布都没了……
此时要返乡,除却急了些,旁的大抵都算因祸得福吧。
许晋安比起他哥哥许既明差远了……
如今的平安侯府更是比早前的平安侯府差远了。
回去就回去吧,到底不复当年了。
天子开口,也算是有始有终。
就这样,满城的议论声中,听说平安侯府已经简陋得连东西都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上路了……
*
“倒给他有脸捡漏了!”海凌尘一面说话,还一面有些怄气!
海凌尘很不喜欢许晋安。
许晋安此人,胸无大志,毫无城府,每日只知道在京中游手好闲;这连京中另一个游手好闲的海凌尘都看不过去了!
海凌尘说完,阮陶良久没出声。
尊重个体差异,尊重表达方式,尊重人的认知是可以有缺陷的……
阮陶一面涮火锅,一面听着。
当然,主要是海凌尘火气大,“陛下怎么想的,这不太便宜了许晋安了!”
海凌尘越想越气。
阮陶夹菜,“不好吗?仇人离京,不应该是好事吗?”
海凌尘:“……”
(⊙o⊙)…
这么说,好像也是。
海凌尘尴尬,但海凌尘是懂怎么化解尴尬的,顿时,海凌尘不耐烦,“烫好了吗!都烫这么久了,你会不会啊?”
“好了,烫好了,可以吃了。”阮陶应声。
“啊?这么快,你该不会让我生吃的吧?”
阮陶没有否认。
海凌尘头大,没有否认,不就是肯定了吗!
海凌尘是国公爷的孙子,别扭劲儿一脉相承。
阮陶说可以吃了,他偏要唱反调,“真不知道生的涮一起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让大厨一道道的做。”
阮陶笑道,“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海凌尘追问。
阮陶凑近,“热闹哇!一起吃过火锅,人多多热闹啊~就算是两个关系不太近的人,在吃过火锅之后,相互关系都会好很多,不觉得吗?”
海凌尘假装没听见。
阮陶也不死板,换了个话题,“对了,过年准备回家吗?”
海凌尘险些把口中的菜呛了出去。
阮陶“愣”,“不回去啊?哦……”
“干嘛?”海凌尘看她。
阮陶摇头,“我就哦了声,我干嘛了?”
海凌尘头痛。
这分明倒打一耙,但他还不好说什么。
海凌尘没好气,“要是傅伯筠还在,你俩还挺般配的!”
是,虽然不是什么恭维的话,但从海凌尘脱口而出的时候,阮陶还是顿了顿,然后,“我那苦命的夫君啊……她怎么战死沙……”
诶诶诶!海凌尘赶紧制止。
阮陶换个方向继续,“他怎么就战死了,留下我们一堆孤儿寡母,呜呜……”
海凌尘头大,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走向的?
他就是来吃一顿答谢火锅的!
怎么变成这种走向了!
海凌尘着急。
阮陶才笑出声来,“逗你的,一点都不好玩。”
阮陶继续下菜。
海凌尘没好气,“你让我带老夫人逛京中,我也带老夫人去逛了!”
“嗯,听说了,还是好朋友。”
海凌尘:“……”
怎么听起来又些慎得慌呢。
“主要是老夫人也好啊,同我脾气对路,京中要是人人都像老夫人这样……”海凌尘是想,至少,有一个肯像老夫人这样也好。
但阮陶提醒,“那也不能整个京中都这样。”
都像老夫人这样,可能更奇怪了。
海凌尘自然明白阮陶的意思,“你总是说的有道理。”
阮陶不成多让,“那是我确实说的有道理。”
海凌尘:“……”
这话怎么就掉不到地上!
“傅伯筠在就好了……”海凌尘又喝了一口酒,忽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对面,阮陶的人影已经慢慢变成三重了。
“知道了,傅伯筠是你们所有人心里的白月光。”三重影调侃。
海凌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陶倒酒,他就继续喝酒。
终于,一头倒在餐桌上。
“喂,海凌尘?”
阮陶叫了一声,没有动静。
“海凌尘?”这次,阮陶用筷子戳了戳他的隔壁,确实没动静了。
阮陶这才放下了筷子,然后岚玳等人入内。
“夫人。”
岚玳问候完,阮陶颔首。
果真,岚玳从阮陶手中接过递来的披风,然后端坐在阮陶原来的位置上,阮钱拿着酒杯,做出好像海凌尘还在同阮陶一道喝酒说话的模样,但其实隔得远,也看不真切。
就这样,阮陶换上岚玳刚才送来的衣裳,跟着紫米身后,装作普通的侍女一道离开府中。
*
曾二收租的成衣坊这处,许晋安等了许久,终于,屋门嘎吱一声推开,阮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许晋安愣了愣,然后上前,双手作揖,君子重礼,“谢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