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上方的天空阴了又晴,一场雨终究是没下下来。
诸多魑魅魍魉都感到很困扰,毕竟比起十里艳阳天,他们更喜欢潮湿黯淡的阴雨天气。
于是青陵药炉后的千年老槐树下就热闹了起来。
“顾大夫!!!你降得雨怎么说没就没啦!!”
“我快被晒化了嘤嘤嘤嘤!”
“我还想在小荇谭里游泳呢!水位都下去了!只能足浴了!”
“顾大夫!!!顾大夫你开门哪!!!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知道你在家!!”
他们唧唧掰掰吵得乌烟瘴气,老槐树下鬼气缭绕阴风阵阵,许久,药炉小院的大门被轰然拉开,顾长汀顶着一张俊美无暇的送葬脸幽幽的望着这一窝喧嚣吵闹堪比棋牌室的古槐树。
“吵什么吵?”
青衣公子墨发乌眉,整个人白的像是玉雕的,慢声细语,吐字清爽,斯文的一塌糊涂,但就这四个字活像是某种噤声的咒语一般,让偌大的后院儿瞬间寂静了下去。
一群奇形怪状现了形能吓死一车壮汉的鬼怪们对着顾长汀安静如鸡,许久,他们七手八脚的推举了一个脑满肥肠的饱死鬼出来。
“你吃得多胆子大。”
“你是代表,你说你说。”
饱死鬼:“阿巴阿巴阿巴......”
顾长汀挑了一下眉峰,满眼都是不耐烦。
那饱死鬼当即狠狠地打了个寒噤,瞬间像是被上了发条一般,不带喘气道:“顾大夫您降的云雨团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引到铸剑炉的山头上去了我们旱的旱死他们涝的涝死如果这都不算是对您的挑衅那实在是有冤无处申哪!!!”
群鬼疯狂点头。
顾长汀的神色这才有些许松动,他扭头望向东方,朝阳山侧畔的天空颜色微暗。
看来朝阳派里又有人在作妖了。
只是能改变天象气候,这本事还有些了得,至少也该是个元婴期向上的符修了吧。
顾长汀瞳光微凝,青陵上方又淅淅沥沥的飘下雨来,群鬼欢呼,迎接甘霖,对他感恩戴德。
这场雨一直下到深夜,沈秋练顶着收尾的绵绵雨丝策马冲进青陵腹地,马蹄奔腾,白衣如练,她的外表着实醒目的很,让这些游魂们随随便便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忘记。
“天啦!这煞星怎么又来啦!”伥鬼第一个叫起来,抱着身边儿的吊睛白额虎瑟瑟发抖。
沈秋练途径小荇谭,水鬼直接吓得把整个身体都埋进水底去了,他们几乎要忘记,只要他们不选择现身,除了顾长汀没人能看得见他们。
沈秋练并不知道这些,她昏昏沉沉的趴在马背上,能保证自己不坠马已经很不错了。
青陵的气候好像一直比其他的地方要寒凉一些,阴风阵阵,她也不觉有异,只是更加紧密的贴近了飞霜雪的身体,白马跑至那块古朴的巨大石碑跟前停下,沈秋练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当即扯着嗓子开始喊:“顾长汀——救命啊!!”
一直隔了老远围观乃至尾随的群鬼们当即大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煞星是来找煞星的。
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药炉深处,指望顾长汀赶紧出来把沈秋练领回去,省的万一沈秋练在外头又磕着碰着了,那饱含剑气的血会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然而沈秋练叫嚷了一会子药炉里也没人应声。
少女艰难的从马背上翻下来,病痛令她的身体有些许笨重,落地时成功崴了脚,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懊恼的捂着脚脖子,语调也变得委屈巴巴的:“顾长汀你干嘛不出来......有没有人去帮我叫叫顾长汀啊!”
群鬼们面面相觑,随后又很有默契的集体把饱死鬼给推了出去。
“???为啥又是我啊!”饱死鬼一头问号,骂骂咧咧。
“你生前见得世面多,情商高!”
饱死鬼:“......”
饱死鬼觉得自己也是义字当头了,一堆堆高帽子带的他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又去敲药炉的后门儿,他本来也没想过真能把顾长汀这尊佛给请出来,可没想到,门还真给他敲开了。
青衣公子着雪白的中衣,长发披散,眼下青黑,眼神恹恹的,像是刚熬完了几个大夜。
饱死鬼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踩雷区了,当即掉头就要跑。
“站住。”顾长汀冷声说。
饱死鬼刹住脚,讪讪回眸。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顾长汀皱眉说:“吵死了。”
“那您......”饱死鬼惊疑不定道:“不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