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集,如意楼。 辽东总兵殷尚质府中管事殷福悠然醒转,感触到怀中属于如意楼头牌月仙姑娘软玉温香的滑嫩娇躯,回忆起昨晚令人食髓知味的一夜癫狂,顿觉人生无限美好。 “福管事,出事了。” 门外忽地传来的一个透着惶急情绪的声音。 “稍等,我马上便来!” 殷福脸色一变,急忙开口回应。 他已听出说话者是此次跟随自己前来的十名总兵府亲兵中的什长郑泰。 总兵府亲兵是由青壮家丁组成的私兵,也是他主子殷尚质赖以坐稳辽东总兵之位的最大倚仗。 殷福虽然是殷尚质府中的家生子,又受重用领了一个管事的差事,专司为总兵府采买战马,却也不敢在这些手握刀把子的丘八面前拿大。 何况他素知郑泰是个老成稳重之人,此刻贸然惊扰自己,情绪又大有异样,所说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想到此处,他毫不留恋地摆脱身边这具一夜颠倒沉迷的美丽胴体,急匆匆披衣下床,出门来见郑泰。 “福管事随我来。” 郑泰引着殷福到了一个僻静房间,指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正方体木盒道:“方才‘飞马牧场’来人,如期交割了一百匹优质战马,还奉上了这個木盒,说是作为险些延误期限的赔礼。” “怎么可能?那些马不是……” 殷福先是大惊失声,说到一半忽地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目死死盯着那木盒,似要看穿木盒看清里面的东西。 郑泰叹息一声,伸手解开木盒的盖子,现出仰面朝上摆放的一颗人头,面容扭曲双目怒睁,赫然正是“流云剑客”张牧云。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殷福还是被惊得后退一步,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身边的郑泰问道:“‘风云牧场’怎样了?” 郑泰这曾随殷尚质出入沙场的悍卒现出一抹惊悸之色:“我派去探看消息的人已经回来,说此刻的‘风云牧场’已鸡犬不留——是真正意义的‘鸡犬不留’——好狠!” “无法无天!当真是无法无天!” 殷福陡然暴怒大喝。 “‘飞马牧场’是什么意思?威胁?难道不怕我将此事禀报给老爷,派兵剿了他们!” 郑泰却不开口,只在一旁默然看他借愤怒宣泄内心的恐惧。 “罢了,”在嘴上发了一通狠后,殷福自己先泄了气,摇头叹道,“当初咱们收了‘风云牧场’三千两银子,只答应给他一个顶替‘飞马牧场’的机会。如今是他们自己不成器,给人杀得干干净净,须怪不得咱们不守信诺。依我之见,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至于‘飞马牧场’那边,一切照旧便是!” 交割了那一百匹战马之后,“飞马牧场”举行了一场声势极大的葬礼。 一共五十三辆马车载着五十三口棺木从牧场鱼贯而出,首尾相属在路上排成一条长龙。 “飞马牧场”的男女老幼人人挂孝全体出动,一路护送着五十三辆灵车前往墓地。 前后两次大战,牧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或兄弟。 但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痛哭。 哪怕是稚龄幼童,也咬紧了嘴唇强忍着眼泪。 因为他们必须向所有人显示“飞马牧场”的坚忍与顽强,令所有人知道“飞马牧场”依然不容小觑和觊觎。 荒草何茫茫,古木亦萧萧。 天地同服素,灵车至远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