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看到由衣微微蹙起的眉峰,金泽纮人连忙接通了电话,但他怕由衣一下醒了看不到自己会着急,也不敢走到一边,只好压低声音说道:“喂,她现在已经好多了……什么?你来了?你在哪里?还带了医生过来?不用了她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金泽纮人等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是星奏学院的老师金泽纮人,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我,对,恩,好……”
又过了一会儿,接电话的人换回了本尊,金泽纮人对他说道:“恩,你在门口登记一下就可以进来了,恩,由衣的房间在三楼,房牌号是……”
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由衣睡得并不安稳,她迷糊间听到身边的金泽纮人似乎一直在说什么,没过多久,这种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对话——
“她还好吗?”
“恩,打了针也吃了药,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
“我说你也是,这大半夜的何必跑这一趟。有我在这里,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电话里听起来太严重了,我……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一看她才能安心。”
来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与担忧,由衣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耳熟得她似乎能够脱口说出声音主人的名字,可已经完全被睡意侵占了的大脑却半天没有刷新出她想说的那几个字。
一只手在她的额头、脸颊上抚过,最后掖了掖本来就在她下巴下的被子,那微凉的温度让由衣有点舍不得它离开。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眼睛却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连一道缝儿都掀不开。
在由衣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她的确慢慢睡熟了,来人才站起身,对金泽纮人说道:“既然她没什么大碍了,我就先回去了。”
“咦?你辛辛苦苦跑这一趟……不多呆一会儿?”金泽纮人惊讶地问道。
“不了,”来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看到她没事我就安心了。而且明天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哦……那好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恩……”走到门口的时候,来人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睡姿都没有变换过的由衣,说道,“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看她。”
“恩。”
由衣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看了看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的点点阳光,又看了看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金泽老师,有点茫然。
过了半个小时,昨晚的记忆才渐渐在她脑中清晰起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
虽然觉得自己很累,就像是被人逼着跑完了五千米马拉松,但至少力气是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她刚一动,金泽老师就醒了过来,看到由衣挣扎得艰难,他连忙把她扶起来,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烧得没那么厉害了,”金泽老师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由衣,感觉还好吗?”
由衣迟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还好。”有气无力的声音却透出了她的疲惫。
她现在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嘴巴也没有半点血色,亚麻色的短发更是几乎被汗水湿透了,怎么看也不是“还好”的样子。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金泽纮人抽了几张纸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头上的汗。
由衣乖乖地用纸巾擦了擦额头,指尖在碰到自己那被汗水浸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头发时顿了顿,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算了吧,我想吃点东西。”
上次说好了要跟月森合奏,结果还没来得及一起练习上一次就发生了摔伤手腕的事情,养了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等到医生说她可以开始弹钢琴了,但到底扭伤还没有好彻底,她弹得久了就会觉得手腕隐隐作痛,月森也不敢和她一起练习太久,所以一直到现在,两个人才一起练习过十遍左右。
明天就该演出了,就算他们两个配合得还不错,今天也应该练习练习,找找感觉。
可不能因为发烧这种无聊的事情就影响演出的质量。
“那你想吃什么?医生说你应该吃清淡一点的东西。”金泽老师问道。
“那就喝粥好了。”
“好吧,”金泽老师说着,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买回来,你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临到出门了,他还不放心地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把毯子披上!”
“啪嗒”一声,房门关上了。
由衣掀开被子下床,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浴室——她待会儿是要出门的,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以现在这种糟糕的模样出现在人前!!如果金泽纮人留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允许她干发着低烧还洗澡洗头这么作死的事情的,所以……她只好想办法支开他,先斩后奏了。
虽然头还晕晕的,但为了避免被金泽纮人抓个现行,由衣还是动作麻利地洗完了头洗完了澡,但只是去买个早餐的时间,绝对不够她吹完湿漉漉的头发,再回到床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金泽纮人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由衣把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
金泽纮人:“……”
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和还在滴水的头发,金泽纮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嘭”的一声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问道:“花泽由衣,你知道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吗?”
由衣悻悻地拿着吹风机,不知道自己是吹头发好,还是不吹头发好。
“你想洗澡洗头你跟我说啊,你还发着烧,就一个人去洗澡洗头,要是洗到一半晕倒了,我又半天都没回来,你要怎么办?”金泽纮人气急败坏地说道,随手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扔到由衣头上,胡乱擦了一通,直到她的头发不再滴水了,才吩咐她,“回床上去。”
自知有错的由衣哼都不敢哼一声,很自觉地回到了床上,还特别老实地团了团被子,把自己从肩膀到脚底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你看我这么乖就不要再骂我了”的样子。
看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金泽纮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肚子责备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只好认命地打开电吹风,帮她吹干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