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又吃了药,由衣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想要去找月森练习练习明天要合奏的曲子的想法。
金泽纮人冷着脸晾了她半晌,终是敌不过她故意眨巴眼睛装可怜,而且他协理合宿事务的职责也不允许他一整天守着一个生病的学生,见由衣除了额头还有点发烫以外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了,他也就只好把由衣送到了月森那里,临走前还特地叮嘱了她一句:“练习一遍就要休息一会儿,多喝水,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就马上回房间躺着。”
对于这些嘱咐,由衣当然是全盘皆收,连连点头。
深知她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性格,金泽纮人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月森说:“月森你给我看着她,绝对不允许她强撑着练习。”
月森点头道:“恩,我有分寸的。”
得到了月森的保证,金泽纮人总算放心地离开了。
等月森把金泽纮人送出去后再回过身来的时候,由衣已经兴致勃勃地在钢琴前坐下了,连曲谱都已经放好了。
看了看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月森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由衣桑,你真的还好吗?”
由衣试了试音,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月森也不再追问,而是走到谱架前,做好准备。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忙活了一整天的柚木总算找到了歇口气的间隙,他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日程表——到他必须去处理下一件事情之前,他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
他当即回房换了一身衣服,拿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经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后,柚木来到了合宿别墅的门外,可能是他昨晚的半夜拜访给人的印象太深,所以他刚一露面,保安室的人就把他认出来了,也就没有再叫他打电话给金泽纮人确认,直接登记了就放行了。
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其中不少女生看到柚木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来,和朋友交头接耳一番,但也有一些人并不被他完美的外形所吸引,只顾着自己的话题,而从他们的议论中,柚木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说起来明天就要举行汇演了,你知道有哪些人会参加吗?”
“哦,好像有藤女的宫路的小提琴独奏、天音的浅井的钢琴独奏……对了,据说星奏的月森莲会和花泽由衣合奏一曲……”
“恩?花泽由衣?是不是那个无论比赛大小,都撑死只能拿到第二名的……”
“对。但是她好像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啊……我听说她刚来合宿的那一天就露了一手,钢琴班的两位导师就对她赞不绝口呢。”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第二天她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到了手,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有再演奏过。”
“伤到了手?!那她明天还能演出?”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以她的水平要配上月森莲,可能还有点困难。”
“说的也是……”
“啊!说到她摔伤了手,我曾经听人提起过,她似乎是被人推下楼的。”
“有这回事?!”
……
柚木没有再听下去,而是随便拦下一个人问了练习室在哪里,就朝着练习室的方向过去了。
他很了解由衣的性格,这个姑娘因为手腕受伤所以这段时间应该没怎么和月森一起练习过,而明天就要演出了,那她今天即使病得再严重,也会强撑着病体为明天的演出做准备。
所以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是在练习室。
而且……是和月森在一起。
想到这里,柚木的眸光阴沉了几分。
当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练习室里举止亲昵的两人时,柚木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间就跌到了谷底,自上次在楼梯间和由衣不欢而散以来就一点一滴积攒在胸腔里的烦躁情绪在此刻骤然膨胀了数倍,撑得他浑身都不舒服,交织翻滚的情绪和失控蔓延的怒火急需一个突破口。
就算他知道月森会摸着由衣的额头皱着眉一脸关切地问话是因为由衣在练习的时候表现出了不适,就算他知道由衣在回答月森的问话的时候会笑得眉眼弯弯的是因为她就是那种谁对我好我就会对他更好的性格,但是……
“月森前辈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虽然大家都说他不好亲近什么的,但是至少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明明知道我这样,还会主动请他的母亲帮忙指点我,我也很感激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但是我好像又觉得……”由衣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我对月森前辈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去英国前夕,在高贵优雅的法国餐厅里,他曾经问她:“对于月森……你是怎么想的?”
她给出了以上的回答。
如果不是熟知由衣的性格,他会怀疑眼前的女孩说出这样的答案是为了欲擒故纵,但正是因为了解由衣的性格,他才能确信,这个聪慧的姑娘已经抓住了她对他的感情和对月森的感情之间那一丁点细微的差别,但她还没弄清楚这点差别到底是给他的,还是给月森。
当时的他对这个问题也不敢肯定。
所以在法国餐厅,他闭眼假装没有看到她眼中的茫然和焦灼,对她说出:“对不起由衣,我不能为了你留下来。”
所以在机场里,他狠心无视她眼中的脆弱和泪光,挣脱她的手,对她说出:“我要走了,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