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原和树清新的小号声中,大地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勉强凑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一大清早两人就杀气腾腾地一起冲到正在看报纸的金泽老师面前:“请给我换房间!”
吃过早饭以后,其他人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唯有以摸鱼为最终目的的由衣一个人东晃西晃,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那就去听一听别人的练习吧,我觉得你有必要多听听月森的演奏,他和你一样都被说琴声里没感情,你要想想为什么他总能拿第一而你总不能拿第一;或者去周围逛一逛,这里的景色这么美,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啊,哦,不过不要走太远,万一找不回来就惨了。”实在见不惯由衣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桌上大喊“好无聊”的金泽老师忍不住提议道。
“咦,好主意!”由衣眼睛一亮,整个人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挺直了背脊,“腾”的一下站起身,“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你到底决定了什么啊?”金泽老师真是被由衣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打败了。
“先去听练习,然后出去走一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玩儿够本才能回去啊。”由衣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你可不要打扰到他们练习啊!”
“我知道啦!”说这句话的时候,由衣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唉,这个风一样的女纸啊。
金泽老师揉了揉额角。
练习室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就算由衣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都听不出里面到底是谁,想了想,她轻轻按下门把手,稍稍用力。
浑厚低沉的琴声争先恐后地从门缝处涌出来。
看来在这里练习的人是土浦啊,她又把门推开了一些,看到正在认真弹奏的土浦和……与他的风格完全不搭的宛如中世纪贵妇般华丽雍容的钢琴。
感觉到两道异样的视线,土浦睁开眼睛,对上由衣那张写满鄙视的脸,动作一僵,流畅的琴声戛然而止。
打断了别人的练习,由衣非但没有愧疚感,反而冷哼一声:“娘气。”然后“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土浦:“……”虽然隔壁有纯黑的立式钢琴但是那个练习室被柚木学长抢先占了就只剩下这个了能怪他吗?(╯‵□′)╯︵┻━┻
果然这种人才不要同情她好不好!
第二扇门推开,轻柔和缓的笛声如潺潺溪水从山间流出。
那就是柚木了,由衣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就要关门。
不过柚木的感官要比土浦敏锐一点,由衣从开门到关门绝对没有超过五秒钟,而他就在这五秒钟之内转过了身来,看到由衣的黑脸,他微笑着打招呼:“日安,由衣……”
由衣当即拉上了门。
“……桑。”
喂,说好的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呢?
第三扇门推开,小提琴那独有的,敏感纤细的琴声就在一瞬间抓住了由衣的听觉神经。
由衣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月森认真拉琴的身影,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她不确定自己开着门看了多久,但在这期间,月森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琴声也没有半分凝滞,想来是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金泽老师说:“你和他同样被说琴声里没有感情,但你要想想为什么他总能拿第一而你总拿不到第一。”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认真。
月森他,虽然可能没有表达出琴曲本身的感情,但他的琴声里,充满了他对小提琴独有的情感,让人一听就能感觉到他对音乐、对小提琴的热爱,而且他对待每一场演奏的态度,也都认真到了有点偏执的程度。
而她,虽然嘴巴里说着,脑袋里想着不在意,没关系,把钢琴看做像吃饭喝水那样的平常事就好,但有些时候,听着自己弹出来的那干巴巴的琴声她会想给自己两巴掌,听到别人的叹息看到别人摇头她的心会难过会受伤,但要让她认真去对待钢琴,她又做不到。
所以,这样的她比不上他是很正常的事。
听了大家的练习过后,由衣感觉有点心塞,她索性走出别墅,在周围闲逛了一个上午。
不知不觉就逛得有些远,等她赶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由衣,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金泽紧蹙的眉头在看到由衣进来的那一瞬间松开了,字句间充满了兄长对晚归妹妹的担忧和责备。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走远了一点。”由衣讪笑了一下,“不过还好我找得到路回来,否则你就只能去路边捡我了。”
“所以我觉得建议你出去走一走就是个错误。”金泽无奈地说,“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还敢带你出来。好了,快坐下吃饭吧。”
“好啦好啦,我不会再乱跑了。”由衣对金泽讨好地笑了笑。
柚木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金泽和由衣。
由衣那种熟稔又带了一点撒娇的语气,是在学校里偶然遇见花泽校长时都没有的。
说起来他还真的见到过好几次,由衣和花泽校长遇到的场景,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两人是父女关系,一个面无表情地叫一声“父亲大人”然后欠一欠身,另一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就擦肩而过,比普通的学生遇到校长时还要陌生几分。
他原本以为两人是为了避嫌,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下午,由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站在阳台上看风景,随风飘来了锯木头一样的声音,由衣低头一看,果然是日野站在庭院里练习。
说起来,她最近好像总是听到“日野香穗子其实是小提琴初学者”的传言,诚然日野的演奏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但无论是夕阳下的《加伏特》还是舞台上的《离别曲》,从她对乐曲深刻的理解和诠释,怎么看也不该是初学者啊。
也不应该……发出这种锯木头一样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