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衣一惊,忙拿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捡起纱花挽好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才走过去打开门。
看到由衣,金泽老师明显松了口气,他皱着眉头说道:“由衣,你一个人锁着门在里面……”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柚木,“原来柚木也在这里。咦?你们两个锁着门在里面干什么?”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
柚木的双手轻轻搭在由衣肩膀上,脸上挂出招牌笑容,正准备说话,由衣就冷着脸,毫不客气地两巴掌把他的手打落了。
“金泽老师,是我父亲和母亲在找我吗?”对着金泽老师瞪大了一圈的眼睛,由衣若无其事地说。
“啊……是。”金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由衣拍拍他的胳膊。
金泽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
走出了几步,由衣才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柚木学长,如果你觉得以我的演奏水平会拉低音乐比赛的整体质量的话,我不介意你向评委会申请把我从参赛人员中除名。”
“你们两个……怎么了吗?”金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柚木垂下眼帘。
“柚木。”金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柚木抬起头,看着金泽老师严肃的表情,微微一笑:“是。”
“我知道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她不高兴了。”金泽很肯定地说。
柚木的微笑僵在脸上,嘴角也稍微放平了一点。
“由衣那孩子的性格我很清楚,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太好亲近,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往而已,毕竟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正确的说法是,一个正常女孩应该有的一切交际她都没有。所以其实如果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跟她说话的话,她心里是很高兴的……”
柚木的眸光闪了闪。
“她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金泽老师叹了口气,“所以如果她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还请你多包涵包涵,不要跟她计较。”
忍着脚踝的不适,由衣走出礼堂,虽然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但她那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步伐还是引起了正在退场的同学们的注目。
看着她走近,花泽隆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后别开了目光,而盛装打扮的母亲则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一上来就开始责备:“由衣,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只拿到个第三名?还真是枉费妈妈大清早就爬起来帮你张罗这张罗那的。每次叫你去练琴就板着个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知道丢脸了吧?所以让你平时不要总想着偷懒,要多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的水平!”
“……还有,你明明知道爸爸妈妈在礼堂里,比赛结束后就应该马上来找我们,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居然还要让父母等你,这么无礼的行为到底是谁教你的?”
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难看的脸色和由衣低着头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还是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正在发生什么,看热闹是人类的共性,越来越多路过的学生把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
由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伤心的,反正在他们眼里,她就从来没有做对过哪怕一件事情。
感觉到学生们好奇的目光,花泽隆山才干咳一声,打断了由衣母亲无休止的念叨:“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母亲闭上了开合不停的嘴,但由衣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果然,一坐进了车里,母亲的嘴巴又打开了:“不要每次一说你你就摆出一副‘我明白了’,‘好的,我会照您说的去做’的样子,结果每一次都是把父母的话当成耳旁风,回过头就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由衣,怎么我说破了嘴皮子你就是听不进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是没有半点长进……”
由衣按下车窗,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色,听着路人们嘈杂的声音,微风从车窗灌进来,吹散了她心里那一点点难过的情绪。
暖橘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满练习室的时候,惠婶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做好了。
由衣把有些发烫的十指放在冰凉的脸颊上降温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酸麻的腰,吃过午饭就练习到现在,一口气都没有歇过,稍微变换一下坐姿,一旁一只眼睛看着杂志一只眼睛盯着她的母亲都会不满的“啧”一声,所以即使是她也有点吃不消了。
“由衣,”花泽隆山用纸巾擦干净嘴,说道,“经过校董会和评委会的商议,一致决定让土浦梁太郎参加音乐比赛。”
由衣放在餐桌下的手猛地收紧。
“花泽由衣,”花泽隆山看着由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眼神犀利得不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的女儿,“你最好让自己,有用一点。”
有用一点?
坐在钢琴前的由衣轻笑。
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多拿一些奖,最好的能亮瞎人眼的大奖,让你们在和人闲谈的时候,有炫耀的资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