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保持着攥着由衣的手的姿势,转过头,阴冷的目光从上到下慢慢把由衣打量了个遍,就像两人是初次见面一样,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郁。
他的眼神让由衣很不舒服。
由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尝试着挣了挣,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紧紧箍着她的手腕,不留给她半分挣脱的余地。
“柚木学长,你快放开我。”由衣是真的有些恼了。
但柚木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欺身上前,单手撑在她背后的梳妆台上,低头凑到由衣耳边,用一种无比亲昵的语气呢喃道:“放开,你是在说笑吗,由……衣?”
他鸢尾花一样颜色的长发在由衣眼前晃动,温热的呼吸扑在由衣耳后颈侧,激得她浑身一个哆嗦,□□的双臂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姿势太危险,由衣不得不后仰了身子避开他突然靠近的胸膛,她极力想保持镇定,声音却止不住地发着抖:“柚,柚木学长……有,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我也想跟你好好说呢,”柚木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与他明媚俊秀的长相截然相反的恶毒,“可是你让我觉得太恶心了,恶心得让我不能好好跟你说话。”
由衣的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柚木,随即,心头那点小火苗就像被人浇了一桶汽油上去,瞬间燃烧成了熊熊大火,她不管不顾地推了柚木一把,怒道:“柚木梓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柚木像是没听懂一样喃喃重复了一遍,双手扣住由衣单薄的肩膀,瞪大的双眼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我就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由衣,你愿不愿意回答?”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尖周围的肌肤都凹陷了下去,由衣忍不住蹙起了眉峰。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平时练习的时候不太认真而已,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是没有把钢琴放在心上!”
被戳中了心事的由衣身子一僵,她慌乱地避开柚木的视线,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既然不喜欢钢琴,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学它?”
“既然不愿意认真演奏,为什么你还要厚着脸皮参加音乐比赛?”
“明明可以自由地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对待它!!”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也逐渐拔高,说到最后,他竟然突然发力,猛地把由衣推到一边。
由衣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扭伤过的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让她一时半会儿竟没有力气动弹。
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柚木落下的阴影里,脸上的不安和害怕是那么的明显。
见她这样,柚木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我很陌生很可怕?是不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我完全不像是平常的我?如果我告诉你……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你会怎么样?是不是开始后悔认识我,是不是开始后悔‘如果我没有来这个休息室’就好了?”
晦涩诡异的笑容生生扭曲了他那一张好看的脸。
终于知道柚木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由衣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三次平复了心情,撑在地面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拳,她冷笑一声:“还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呢。”
“恩?”柚木蹲在由衣面前,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由衣桑这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由衣尖锐的反击,“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的人才叫恶心好不好?就你这种人也好意思说别人恶心?!”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厚不厚着脸皮来参加音乐比赛关你什么事?!”
柚木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他姿态优雅地撩了撩长发,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因为我不希望比赛的整体水平被你这样的人拉低,所以你还是识相点,主动退出比赛为好。”
“如果我可以做主的话,你以为我想来参加什么校内音乐比赛吗?!”由衣终于爆发了,她索性踢掉让她行动不便高跟鞋,站起身来抱着手,扬起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柚木,“什么‘既然不喜欢钢琴就不要继续学下去了’,什么‘不愿意认真演奏就退出比赛’,什么‘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到星奏念书,也就不会成为音乐比赛的参赛人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说着,写满倔犟的脸上渐渐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总是清亮淡然的眼眸里也浮起一层水光。
“如果,如果我可以的话……我就根本,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啊你知不知道!!”由衣猛地拽下束发的纱花用力砸到柚木身上,“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这么自以为是地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柚木梓马!”
素白的纱花打着旋儿坠落在地面,悄无声息,与此同时,由衣的泪珠也滚了出来,她狼狈地别开脸,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苍白的脸颊立刻泛起了红,显然是用力过度的结果,她哽咽不成语:“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能放弃钢琴,不知道我无法再喜欢上钢琴,不知道要不要参加音乐比赛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不知道……自由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永远都可望不可即……”
由衣用力咬住下唇忍住泪意。
她哭了?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柚木难得的有些怔愣。
休息室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由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金泽老师焦急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板传进来:“由衣?由衣!你有没有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