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忙忙碌碌,后院曲径通幽,大殿里无难和尚盘膝打坐,默默颂经。王先生悄然走进大殿,即将离开双莲寺,临走前向无难和尚告别。望着法相庄严的无难和尚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以前有过,只是时机未到,现在他改变主意,慢慢向后退,退出门槛。
县里来了一个匠人,泥瓦木工全包,庞惠陪他四处查看。匠人建议修补门窗入手,上手快,砍些木料当天动工。有几处墙壁破损严重需更换土砖,如果财力不够,可在下面找料场自己打土坯,不过土坯需要晾晒。庞惠完全进入角色,认真核算成本,自己打土坯省钱但耗费时间,去县里购买烧制青砖动静太大。王先生冲他示意,两人走进屋里,这是李风春的房间,现在三人同住,庞惠问:“这就走?”
王先生说:“不走,今晚干掉老家伙。”
庞惠说:“正好,多玩几天,这地方不错。”
王先生语气冰冷:“没到享受的日子。”
庞惠吓的冒汗:“属下失言。”
王先生说:“尽快动工,平安无事对双方有好处。”
李风春不在寺里,庞惠下山门找李风春,走到半路,见李风春正与人交谈,便止步观望。
李风春守在路边,终于等来了许小小,身后跟着一人。这人四十岁左右,颧骨突出,瘦的只剩下一双眼睛,肩背一个蓝布包袱。
许小小远远看到李风春,当即加快脚步来到近前:“你带路,跟他走。”
李风春没听明白,心跳加速的紧张造成脑袋短路,怔怔的望向后面的人。
许小小说:“咋啦?”
李风春反应过来:“肚子疼。”
许小小抬头看见山路上有人窥视:“那人是谁?”
庞惠与许小小没碰过面,彼此陌生,李风春转个身:“省城来的施主,出钱翻修双莲寺,走,跟我上去。”
“改天拜访。”许小小转身就走,
中年人说:“我姓谷。”
李风春说:“谷先生,去哪儿?”
谷先生说:“常秣县东,骡马市。”
姓名,目的地,应该都是提前编造的,李风春觉得谷先生没啥气质,不像重要人物:“路近,好走,几十里路抬脚就到。上去歇歇脚,咱们明天走,如果事情紧急,我能赶夜路。”
谷先生看看天色,想了想:“行。”
李风春将人带到寺里来到后院,无难和尚已不理俗务,后院有空房,任李风春随便安排。他曾想把王先生安排在后面,王先生做事谨慎,宁愿三人挤一间。李风春告诉谷先生,别出门,安心休息。
李风春迈出后院,王先生靠墙而立:“有事?”
李风春说:“来活了,带路。”
王先生问:“来路?”
李风春殷勤道:“姓谷,只说去常秣县东,骡马市,按规矩不能问。”
王先生说:“把人留人。”
李风春说:“留下?留下我就暴露了,咱们刚开张呀。”
王先生说:“等天黑,你直接问他,能套多少算多少。”
放长线费时耗力,还有随时脱线的风险,除非特别情况,日本特务王先生已经失去耐心。
今天又多了几个人,李风春仔细盘问过,都是逃难来的,李风春请他们住下帮忙修缮寺庙,一天管两顿饭。
天黑,忙碌一天的人们进屋安歇,王先生扫视黑漆漆的门窗,倾听里面说话。栖息双莲寺的人对现状非常满意,干活吃饭,少了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众口一辞感谢省城的大善人。
王先生做个手势,三人来到后院,大殿里亮起一盏油灯,灯影飘忽,无难和尚盘膝蒲团,一旁站着谷先生。
李风春喊到:“谷先生。”
谷先生抬脚出门,见李风春身边还有两人:“这地方冷,有没有富裕的被褥?”
李风春说:“将就将就,实在扛不住,烧盆柴火。”
谷先生说:“时间还早,我去外面走走。”
王先生拦住去路:“我们谈谈。”
庞惠亮出短枪:“进屋说话。”
庞惠将谷先生押进屋里,王先生闯进大殿。
李风春说:“谷先生,明人不做暗事,我想知道你从哪儿来,去哪儿办事。”
谷先生说:“你是谁?”
李风春说:“我不是你们的人,一直都不是。”
王先生提枪进来:“去,把老家伙处理掉。”
庞惠出去,王先生打量谷先生,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近三分钟的沉默。
王先生终于开口:“招待不周,失礼之处还望先生宽容,你是我第一个客人,别让我失望。”
谷先生打个哈欠,慢慢坐到炕边:“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