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难和尚问：“施主哪里来？”

王先生说：“高岭县城。”

无难和尚莫名产生异样：“路上可有羁绊。”

王先生说：“师父多虑，我送的不是违禁品，县里备过案，当局不干涉双莲寺，宗教不分国界。”

无难和尚说：“时局动荡，贫僧顾虑甚多，冒犯之处请海涵，有劳施主。”

王先生吩咐：“庞惠，你下去，把东西搬上来。”

双莲寺前后两院，大殿在后院，无难和尚引王先生来到大殿。大殿泥胎塑像全无，仅剩下一个基座，一个蒲团，蒲团还是无难和尚才添置的。王先生虔诚跪拜，令无难和尚感动。

将王先生引进偏房，这是无难和尚的寝室，一张土炕，一个炉子，窗户没有窗框钉着一块布。

王先生取出一包银圆放到土炕：“我与风春有约定，今天特意赶来兑现承诺，大师一心向佛，王某钦佩。当下先把大殿重新布置，工匠从县里请，这个跟县维持会打过招呼，他们没有异议。”

无难和尚感激涕零：“王先生宅心仁厚乃我双莲寺之幸。”

王先生说：“举手之劳，我本来准备在省城寻一处寺庙布施钱物，地方都选好了。风春找我，一句话打动了我，他说那里的佛不念经。”

无难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王先生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从此大师可以广纳弟子，传授佛法。我准备住几天，等事情进展有个眉目。”

“多谢施主。”

前院有一排四间平房，李风春占一间，其余三间有人居住，王先生挨个观察里面的人。日寇入侵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荒凉的双莲寺从未断过难民。王先生拿出一沓纸币散发，博得一众好感。房间无门无窗，山上风大，晚上寒风刺骨，王先生带来的黄板纸正好糊窗。王先生请这些人帮忙砍些树木修补门窗，工钱另算。

李风春接过双莲寺事务，无难和尚专心打坐念经。

入夜，王先生站在山门眺望漆黑的远方，李风春走来：“先生，风大，屋里坐。”

王先生脸色阴沉：“李风春，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双莲寺？”

李风春说：“这个先生没讲，我不敢问。”

王先生说：“抵抗武装日渐活跃，总有我们照顾不到的空间，我们必须弥补进来，不给他们机会，所以你必须发挥特殊作用。”

李风春说：“李某甘愿誓死效力。”

庞惠说：“李风春，一家老小的荣华富贵全在你身上，别辜负我的栽培。”

“是，是。”李风春满口答应。

王先生说：“你的底子清白，只要遵守他们的纪律，出了事查不到你头上。”

庞惠说：“少说话，多做事，节外生枝是这一行的大忌。”

王先生说：“你多教教他。”

“我一定按先生的指示，保证滴水不漏。”李风春胸有成竹的样子。

王先生说：“我不怀疑你的忠诚，你的弱点是善良，人啊，不能太善良，这是我唯一担心的。”

李风春洋洋得意：“我心里有数，咱走江湖讲究义气，一般人逃不过我的法眼。”

庞惠恭维道：“这点我不如风春。”

王先生说：“明天下去，通知你的上级，交通站准备就绪，随时起用。”

李风春说：“先生住几天？”

王先生说：“我是善人，来寺庙施舍，吃斋念佛，没必要避嫌。”

庞惠说：“这次抓大鱼，日本人下了血本，他会来的。”

王先生训斥：“多嘴。”

李风春不清楚庞惠无意说露嘴还是和王先生唱双簧，这事怎么会跟日本人扯上关系，一旦日本人参与，事情变得凶险。

李风春换上便装一早赶到高岭县城，先找老刀。

老刀住在家里，他现在是日本特务王先生手里的一张王牌，春风得意，自诩衣锦还乡却不敢张扬。王先生考虑的周全，暗地吩咐高岭日伪高层，不许搜查过问此人。物是人非，老刀抑制不住的得意。

李风春假装问路，做个手势，老刀跟在后面。这是规矩，只要进县城，老刀必须尾随。街上有家祥和酒馆，李风春靠窗入座，一盘凉菜，一碗面汤，慢悠悠的消磨时间。午后，李风春走出酒馆，惬意的伸个懒腰，老刀跟出来回家。

李风春找家小旅社住下，第二天下午再次来到祥和酒馆，昨天的座位有人，他径直过去坐到对面。

对面的坐着许小小，李风春问：“一个人？”

许小小说：“我等人。”

李风春说：“我昨天我来过，在桌上刻过字。”

许小小问：“啥字？”

李风春回答：“牛。”

许小小说：“我不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