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丰经常去的地方有商会、稽查所、税务所、侦缉队、邮局、宪兵队,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宪兵队隔壁日商经营的全声贸易商行。
越跟踪越无聊,以蒋风成从前的性格,凡事雷厉风行,现在被常丰影响的慢悠悠的。他察觉到自己的懈怠,懈怠的不知不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常丰似乎很忙,什么都过问又什么都不管,所做所为不像一个副县长,倒像一个倒腾走私的掮客,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蒋成的好奇逐渐加重,决定找机会进无量殿探个究竟。他查过无量殿后面的窗户,窗户从里面钉死,外面拽不动。这个可以理解,窗外一条狭窄的巷子,有安全方面的考量。
县里召集保甲开会,皮六一病不起,堂堂副县长总要出席,蒋风成化装成和尚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尾随常丰一路跟踪,亲眼看见常丰走进维持会大门。
蒋风成转身赶到半厘巷,巷子空荡荡的,径直向里走,走到尽头。无量殿的门半闭半掩,蒋风成口颂佛号一步踏入。
屋里并无泥胎塑像,房顶比一般房屋高出许多,诺大的房间显得空旷,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侧面一张办公桌,一个账房模样的先生埋头算账,听见进人头也不抬。
蒋风成开口道:“施主·····”
“出去。”账房的声音不大。
蒋风成说:“我想在此·····”
账房依旧没抬头:“佛门已死,事不关已,走吧。”
蒋风成掉头就走,感觉很不舒服,一个低头专注账本却浑身上下长满眼睛的人。
巷口进来一人,蒋风成眼尖急忙跨进路边店铺。
这是家没挂牌子的古玩店,掌柜洋溢着职业笑容:“大爷,您辛苦。”
蒋风成双手合十:“施主平安,敢问,贵号收私人佩戴的玉器吗。”
掌柜说:“收啊。”
蒋风成显露悲凄之色:“我从大悲院来,路上花尽盘缠,随身携带师父赠予的玉佛一枚,请上眼。”蒋成从腰间解下悬挂的玉佛。
掌柜取过手里一托,掂出份量成色:“值不了几个钱。”
蒋风成说:“贵贱全凭心意,讨口饭而已,贫僧身无分文,出家人也得过日子,想必你也理解。”
掌柜的说:“理解,理解。”
如果有人从身后走过,蒋风成应该感受到,可是蒋风成没有感受到有人经过,预期落空,心里莫名的恐慌,似乎珍贵的东西被人拿走。
掌柜慢吞吞报出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蒋风成连声道谢顺便讨碗水喝,掌柜递上一杯水,既来之则安之,蒋风成慢慢喝着水,心里产生一股异样,也许一开始就错了。向掌柜打听无量殿情况,从掌柜的口中得知,无量殿的居士下落不明,房子空了一阵,现在县里的人在里面,听说是税务人员。
皮六一病不起,按说常丰应该接替,谁知常丰依旧我行我素,向日本人点个卯返回半厘巷,会议交给裴大。常丰走进无量殿敲敲门框,账房没抬头,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搁桌上,常丰上前拿起书翻几页,从书页里取出一张纸条,账房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呆呆的盯住门外。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常丰看一眼用洋火点燃,顺便抽起一根纸烟:“纠缠下去要出事。”
账房伸伸懒腰:“难得清闲。”
“卖膏药的怎会清闲,清闲不了几天。”
“小时候捉迷藏,过家家,大人跟小孩子一样,坏事能变成好事,我想,缺了谁都不行。”
“我尽量考虑周全,这样有个后手,不过,世界上没有周全的事,百密一疏,有时候很难把握。”
“怎么,要改变计划。”
常丰活动活动腰身:“没啥大不了的,我再想想,走吧。”
“那人还在。”
“嗯,我们忙我们的。”
蒋风成没有走出古玩店,他是被账房的几句话困住。账房的话引起他的警觉,对方话里有话,难道常丰已经发现有人跟踪,此刻如果常丰堵在巷口,自己插翅难逃,想到此处出一身冷汗。
生意清淡好不容易有客人又做成买卖,掌柜心情不错谈论起古玩字画,蒋风成见多识广顺水推舟,侧过身体余光一直扫向门外。
当他看见常丰经过门口朝巷外走,原来常丰已经去过无量殿,顿时心跳加快血往上涌,这才反应过来,狗东西,耍我,当我是木偶。
蒋风成起身跟出去,一手摸住怀里的短枪,管他什么跟踪监视,杀掉常丰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