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员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将刘家生吞活剥的机会,明明刘家用十几亩水田抵了债,可王员外却伪造了一张借据,要翻倍拿走刘家所有的水田。
当时立字据的时候,只有刘太公和王员外在场,其他人确实不知道字据上的数字是多少,但刘二也从父亲那里明明白白地听到过确切的数字,何况借来的粮食总不会出错,利息哪里值几十亩水田,这王员外分明就是想要讹诈!
王员外此时,也总算露出了獠牙。
讹诈你又怎么样?
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又咋滴了?
官府里有我的人,王家庄的保正也是我,大家都说我是铺桥修路、行善施德的大好人,你们这些欠钱不还的欠债人,连家都散了,还拿什么跟我斗?
刘家的田不但没了,人也被官府捉去了大半,彻底在王家庄失去了存在感,这么多年过去,刘二一家不说,甚至都没人记得起王家庄有过刘家这么一个外姓。
刘多鱼就要动手教训人的时候,忽然想起齐楚说给他听的话:
“这四十个人里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副都头吗?”
“因为你走路走得标准?跑步跑得特别快,一个能打三个?这都不对,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走得再标准,跑得再快,一个打一百个那也是比试,不是厮杀打仗,没准你刘多鱼运气不好,上去第一个就被人用弓箭射死了。”
“让你当这个副都头,是因为你脑子不笨,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当土匪,只能穷得饿肚子;知道是谁让你饿着肚子当土匪过苦日子;敢找让你饿肚子的人去拼命,脑子里有这种念头,那就很不错了。”
“其他人虽然和你一样穷苦落魄,却不知道是王扒皮让他们这样的,你是副都头,要告诉他们你明白的道理,这样这些人才会听你的,和你一起去打王扒皮,找王扒皮报仇······”
······
“······呼······大家都过来,坐下听我说······”
刘多鱼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没动手打那个替王员外说好话的人,让所有人都坐到身边来,开始讲述刘家的过往。
“·······”
大家默默听着,很多人都是王家庄出来的,自然清楚刘多鱼说的是真是假,而刘二平时也没少抱怨,后悔当年没听刘太公的话,他说王员外就是一只饿狼,刘家不混出头来就只能被饿狼给吃了,他要是听刘太公的话就不该着急分家,而是赶紧将田地脱手带着族人逃难,逃进山里或许过得日子苦点,可也别一家人散去混到连地都没得种要好。
陈十八听得眼圈发红,他想起了亲人饿死的情形,明明王员外家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却要逼得爹娘去吃种粮,也不肯借一丁点粮食,
爹娘为了让儿女活下去,情愿饿死都不吃种粮,因为他们清楚,真把种粮给吃了,那就真到了全家一起饿死的局面。
但他们没想到,就算把种粮省下来了,儿女们也逃不过王扒皮的魔爪,或许想到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吧。
“······王扒皮确实是施舍了米粥给人吃,也修了路,搭了桥,可那路都是王家庄的,桥也是王家庄的,田也是王家庄的。庄户们出工出力,给王扒皮换了好名声,凭啥?那些田,多少是咱们兄弟自己的家的,王扒皮占了这么多田,施舍点米粥当善人就是真善人了?”
刘多鱼冷笑道:“我要是有这么多田,我也是大善人!”
“······多鱼说的对啊,我要是有这么多好水田,粮食肯定吃不完,到时候兄弟们都有的吃,我也可以施粥。”
“要是有田了,当什么大善人,我听说王扒皮十几个小妾,小妾身边的丫鬟,也是王扒皮的。我不要十几个人,给我一个娘子就好,嘿嘿嘿。”
“呜呜呜——”
大家说着说着,忽然跑偏了题,开始幻想自己成了大地主会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就听到边上有人哭哭啼啼,都把视线投过去。
这才发现,哭泣的人是刚才给王员外说好话的人。
有人问:“你哭什么?忒不是大男人了!”
这人抹了把泪,泣声道:“我妹子就在王家庄当丫鬟,一想到······一想到她要伺候,伺候王扒皮那狗日的老东西,还要受主人家欺负,我······我就鼻子酸······”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