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一个是从十米高的滑梯滑下来,一个就是没有任何装备地爬上去。
强行静下心神,就像对着一毫米的针眼穿蚕丝,不仅脑细胞大叫着抓狂,心底还像有只爪子在挠。
现在的伊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没有耐心的一个人。
能感受到身后孩子们好奇的视线。
……算了。
场外求助。
“我也很忙,最多帮你过滤浅层信息。”
年幼伊吹很不情愿。
“足够了。”
果然,有人帮忙过滤浅层信息就像在驾驭运转的cpu上加载了冷水循环降温系统,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变得简单,仍多出了供身体行动的余裕,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样的伊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明明没有像穿越前那样苦思冥想构图和笔触,没有特意追求舒适的画面和浑然一体的颜色,甚至连最基础的近大远小和透视都不管了。
只是自然而然地画出自己感受到的和想要画的。
大脑斟酌是在有限的信息下,将信息整合的最有效的形势。
但假如哪怕不去思考,也能感受到如海一般汹涌的信息的话,去掉思考的这一途径,心情反而无与伦比的自由。
这就是绘画的初衷。
没什么痛苦可言。
只是一种心情,一种表达的方式。
束缚你的不再是情绪,而是体力和精力,坐在这里,也没什么负担。
视野开阔。
万物明朗。
.
一直到结束时,所有人都上交了自己的画作。
织田此前没怎么接触艺术,自认对艺术一途没什么敏锐的嗅觉和素养。
但即便是这样的他,在看到伊吹的那副画的那一刻,依旧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在那幅画前难以自抑地愣了三秒。
不是多么像。
那是完全脱离现实的画作。
筷子细的叶茎上就有十几种色彩,也不是绿,明黄,金红,水晶绿,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
看不出规律来,只能模糊看清物块的边界。
但是,怎么说呢。
那是无视距离,无视视细胞传导路径的,好像矗立在心灵之间,直击内心的画作。
是能感受到自己和创作者面对面交流的画作。
能看到,对方想要传达给自己的视角。
完完整整的,一丝不漏的,全都能看到。
织田到底不怎么会表达,内心被如此触动着的他,也只是认真地对伊吹肯定。
“画的很好。”
正帮忙用湿巾给孩子们擦手的伊吹随口‘嗯’了一声。
被擦手的孩子盯着那根香蕉出神。
“伊吹哥,香蕉可以吃吗?”
“……最好不要。”
吃静物考不上大学可是亘古不变不分国籍的诅咒。
真正察觉到这幅画背后蕴藏的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概念之型的,是偶然看到这部作品的日本美术协会日本画分主席。
原本只是所有画作一起平铺着摆在地上,正和身边的教师随口闲谈的人却失手洒了茶杯。
“……大古先生?”
猛地凑到地上,甚至从衣兜拿出眼镜的男性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幅画。
“这是……何等的感染力。”
完成度不高,篇幅有限。
氛围却偏偏感染地让人眼眶发红。
‘孩子’、‘未来’和‘传承’
“完成这副作品的先生呢?还在馆里吗?”
虽然这么问着,大谷其实不抱希望。
“欸,所有客人都从场馆离开了,不过这位先生愿意在活动中留下这副作品,或许是同意将作品发布出去的。”
这是所有人参加活动前签订的条约,为了进一步鼓励孩子们,会将他们的作品投进近来开办的幼儿赏。
虽然本意是为了儿童,但合同上没有明确说明对象。
在这个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可以将成人的作品一并代为发表出去。
不仅如此。
画家负责将如此震撼的作品带到人间,他们这些中间者的使命便是不让它淹没在灰尘中,闪闪发亮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想到这点,大谷感到肩上肩负着沉甸甸的责任。
但在这样一副佳作面前,内心却一反常态的轻松。
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