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混沌一片。
万物都在扭曲、简化。
阳光洒落的光线,枯叶掉落的声音,跨越大洋的海风,呼吸机一闪一闪的红线,朦胧视线上的剧烈光源,从输液管输进身体的血浆,流经左心房和右心室的血液,动脉和静脉的搏动,肋骨前起搏机的震颤。
日出光芒万丈的声响,和空气分子交融的花香,耳边嘈杂的人声,皮肤上的布料触感,被人拉起的手腕,表皮和脂肪层割开的划响,不属于自己的血浆渗透进身体的莽撞,五脏六腑和外来者的博弈。
脑子乱糟糟一片,成了细胞混战的战场。
好像在空气里漂浮,漫无目的,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深究。
没谁指望尚未开化的工蜂理解数字的奥秘,但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公式,到处都是线条,冥冥中有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逼着建下六角形的蜂巢。
那是,从此世之外传来的声音。
从另一个世界,所有真理,所有奥秘的源泉,外层世界的庞大信息在人类理解的范畴转化为公式与数字。
人眼所无法看到的,同一颜色的深深浅浅变化为不同颜色,视锥细胞被无处可避的现实刺激,硬生生分裂出第四个细胞妄图躲避,
‘四色视者’
由一百万到一亿的色系跨度。
看到的不再是三维空间能注视的物体,所有物体转化为点、线、面这样最基础的信息流。
流水就是聚拢在一起的直线,太阳是有直线样辐射的不规则圆形,声音是半靠拢的扩散波,电是扩散的半圆从一点传输到另一点。
眼前的树叶不再是简单的翠绿,从还只是一个芽孢时就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是逼近深紫的绿,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汲取水分的导管是近红的黄,嫩叶时被路过的孩子捏了一把的地方是漆黑的指纹,上面星星点点的黄是那时指纹气孔留下的盐渍。
但是不行。
无法理解。
不行。
太过庞大的信息流,以大脑目前的开化程度无法理解。
左脑受到严重砸伤/外来者引起的高烧将脑细胞烧毁
庞大的信息流硬生生冲出一条新的通路,通向右脑。
既然目前的开化程度无法理解,那就继续开化,让每一个沉寂的细胞活跃起来,呼吸到一直以来未呼吸过的新鲜氧气。
然后激活。
最开始仅是百分之一。
信息流不断冲刷,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即便开化,激活的脑细胞也只是像买来信的书架一样,无处存放的信息得以摆在上面,不至于将图书馆冲垮。
可是无法理解的话,即便有偌大一个图书馆,也无法像往常那样进行正常的录入、录出过程。
这样下去会变成通晓万物的白痴才对。
……别那么说。
不吉利。
第一个意识体的左脑受到强烈冲击,因获取大量信息而无法理解的内容,就和第二个意识体一起处理。
这样也不行,无法处理信息的大脑濒临过载而崩溃。
那就熔毁重来。
融合了‘鬼’之血液的强大再生能力重新诞生新的脑细胞。
这样速度也跟不上的话,那就联系到第三个意识体吧。
从庞大的信息流中抓到第三个,名为‘伊吹盐月’的具备共同经历的意识体。
……拜托,在家待的好好的,被你们拉来搞阅读理解。
……
居然没人理我?
.
伊吹盐月。
有一对因公殉职的公安父母的普通日本初中生。
今年十二。
和与‘恶魔’、‘死亡’打交道的世界无缘,只是平平无奇、身世稍微有些凄惨的日本初中生而已。
父母殉职过后,前来空荡荡的家里慰问的人据说是两人生前的同僚,名叫早川秋,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子,对着他鞠躬。
外表年仅十二的孩子哦了一声。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对一个不到他领口的小孩子鞠躬、穿着一身严谨制服的男人显得有些滑稽,因怔楞而微睁大眼。
“……你不会感到难过吗。”
“难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