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伊吹突然失去了联系。
不是往日那样刻意的无视,而是彻底从脑子里消失了。
形象形容一下,如果平常故意不理人的状态是“隐身”,现在这种彻底消失的状态就是“下线”。
没有事先声明,也没说回归时间。
大概这个离线账号的图标会无休止的在列表灰暗下去。
大正伊吹能确定的仅是现代伊吹并非死亡——也就是‘销号’,身为同意识体的两人,无论其中哪一方死亡,另一方都会清晰得知。
要问伊吹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或许大正伊吹自己都未察觉,不像命途多舛的现代伊吹,他的性格稍微活泼点儿,对‘生命’、对‘正义’怀有更多敬畏。
即便担心同意识体此时的状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鼠尾巷吗。”
“是。”
伏跪在地的教徒沉声。
城镇的某个巷落传来了奇怪声响。一声连着一声的‘咚’,还能听到像是刀刃划过的‘飒’声。
鼠尾巷是镇落最靠北的小巷,寻常不会有人特意经过。
这个带着刀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和平’年代,也不该从里面传出‘咚’声和刀刃声。
“我去一趟。”
“……”
伏跪在地的教徒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仅是他,陪侍在旁的教徒们也抬起了头。
最先出声的是先前为他洗衣的樱纹少女,蜷着手,对未来教主的任性终于难以忍受。
“伊吹大人!能请您不要再如此任性了吗?”
少女的质问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
“未得教主大人的允许,每天舞刀甩棍,跑去跟蝴蝶小姐做各种莫名其妙的训练,有什么用呢!您身份如此尊贵,何曾为我们这些没天为您担惊受怕的人们考虑呢!”
自从伊吹成年后,好像就没听过类似这样的句式了。
“不要去做xxxx这件事,你有没有为xxx考虑/太危险了,别去做了,万一你出什么意外xxx该怎么办。”
现在再听一次,一样的让人头疼。
偏偏是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己方’,好像被强加上所谓的责任和义理,又压抑又莫名其妙。
“也没有舞刀甩棍吧。”
说的像干杂耍的一样。
向我这几天练习呼吸法留下的血泪道歉啊喂。
明明跪在他面前,少女晶亮的眼眸反射因伊吹而燃起的一根根莲灯。
像是古朝代里不顾生死向昏君直谏的忠良之臣。
“您这样,我们也是很困扰的!您的使命……您的使命明明是为大家排忧解难,将大家带向极乐才对,为什么要这样做!”
柔软又坚毅的悲戚令人动容,但伊吹依旧抱有自身的理智。
“抱歉,我没有那样的使命。”
说到底,下任教主的指名也不过是童磨的自说自话。
带来的困扰反而比较多。
“能请惠子小姐让开吗?我现在有很要紧的事情去做。”
明明伊吹自认声音不算严厉,虽然郁闷但也压住了情绪,少女眼中却盈出泪光,那是见证信仰被玷污的悲戚。
泪眼反射光芒,倒影中,伊吹身后的灯影越来越盛,直到将一池的莲花都照亮。
看到惠子眼中愈发明亮的灯影,伊吹才反应过来,瞬间回头看。
人影憧憧,不大的房间挤满了并排而站的教徒。
一双双眼睛藏在莲灯后的阴影,静静地注视着他。
伊吹后知后觉地生起一背冷汗。
草,日式恐怖片拍摄现场。
“伊吹大人……伊吹大人……您被那个叫蝴蝶的女人污染了,妖言惑众,qiaoyanhuashe,让您听信了她的谗言……”
惠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伊吹皱起眉。
“你在说什么,不关蝴蝶小姐的事,我现在就是要去找童磨而已。”
“您倒是说说,不在教中等教主大人回来,为何要去外面找教主大人!您就是要去找那个女人,要抛下我们于不顾!”
“……”
难以沟通。
更糟的是,身后的教众好像被她说动了。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连续一周不在教内的情况前所未有,一周来无处宣泄的愁苦转化为惴惴不安,害怕信仰将其抛弃,无法前往极乐的恐惧在教众的口口相传中膨胀。
恐惧与不安加成之下,注视少年的视线逐渐演变为对极乐之门的渴望。
现在的少年,并非‘伊吹盐月’。
而是代替童磨,将教众引向极乐的替代品和保证书。
想通这点的伊吹于是愈发头疼。
《群体心理学》只解释了这种状况的发生原因,也没说个解决方案啊。
愈发动摇的人群逐渐向他逼近,逐渐变为一百来号人群的封锁。
在事情发展到那样之前,得冲破封锁才行。
深呼吸。
耳边好像响起蝴蝶教导时的轻柔嗓音。
肺叶张开,气管通畅,会厌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