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辞猛地一颤,虽然是极细微的动作,但身上所连的锁链还是叮叮当当乱响,在死寂的暗室里格外刺耳。
梁潇拨弄扳指,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吧。”
“你死咬着不认,这里头必然关乎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七年前,新政党落败,姜家和靖穆王府皆受重创,你应当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会轻易再牵扯其中。”
“如果非得牵扯,除非有一个你拒绝不了的理由。”
暗室里极静,几乎能听见慌乱无措的禀息声。
“辰羡。”
梁潇想着成州送来的邸报上“幸存者”三字,猜测:“有人告诉你辰羡还活着,并且拿出了确凿的证据。”
姜墨辞将双手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紧抓住锁链,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求你,那是你的亲弟弟。”
梁潇神色平静:“当年辰羡被斩首,是崔元熙亲自监斩,此人虽然外表随和,但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辰羡,那么这一切就有可能是个圈套。”
“不!”姜墨辞的否定中带了些急切,急切地想说服梁潇,更像要说服自己,“来联络我的人说了一件事,一件只有我、辰羡、姮姮才知道的事。”
“什么事?”
那一边骤然缄默,锁链被拽得咯吱响,姜墨辞的承受也似到了极限。他身体紧绷,依稀听见伤口裂开鲜血汩汩而流,疼痛顺着脊椎末梢穿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攥紧锁链,道:“新政党被清算的前夕,我听见辰羡和姮姮在吵架。”
梁潇转动扳指的手戛然而停。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那段时间我总觉得姮姮没精打采的,像有心事。我那夜睡不着,想过去看看她,谁知去了发现院子里竟没有人,值夜的侍女婆子通通都没有,我有些担心,悄悄地走近,听到姮姮和辰羡在吵架。”
“他们在吵什么?”梁潇忍不住问。
姜墨辞流露出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一靠近辰羡就发现我了,他们就不再吵了。我只听见什么趁虚而入、小人……之类的指责。”
“是谁指责谁?”
“是辰羡指责姮姮。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辰羡向来脾气很好的,他从来没有对姮姮发过那么大的火。后来我问,辰羡却说他不会对姮姮不好的,他会娶姮姮,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人都不配。”
姜墨辞之所以坚信辰羡没有死,是因为七年后,去联络他的人准确地描绘出了当晚的场景。
而当晚的事,他从未对别人说过。
梁潇摩挲着腰间佩剑,指腹深深陷入剑柄纹络,蓦得,他抬头问:“那你能保证姮姮也没有对别人说过吗?”
姜墨辞摇头:“我不觉得姮姮会对别人说,因为那之后不久,她来大理寺的监牢里看我,我无意间说起这件事,她表现得十分痛苦,哭着要我不要再提。”
梁潇冷静地问:“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向姮姮确认过,她究竟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姜墨辞再度摇头。
梁潇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十分吊诡的境地,那个神秘的夜晚,一场神秘的争吵,三个当事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对争吵内容一无所知,唯一知道事情经过并且能够判断辰羡究竟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的竟是姜姮。
兜兜转转,一切的答案又回到了自己的枕边。
梁潇始终不信辰羡还活着,极简单的理由,若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找姜姮的,曾经亲昵至极的恋人,眼睁睁看她嫁给了自己的兄长,怎能安心?
亲昵至极,他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两人已经亲昵至极了呢?
七年前的那个秋天,蝉鸣聒噪,余署未消。梁潇在中书省步步高升,姜王妃说要给他说门亲事,是翰林待诏李家的庶女。
他一口否决,连夜带着母亲搬出王府。
那个时候靖穆王府已是江河日下,影响力大不如前,梁潇攀上了淳化帝和崔皇后,正如鱼得水,走得格外有底气。
只是走了没多久,他忍不住悄悄地回来了。
因为他听说姜姮患了眼疾,久治不愈,因此和辰羡的婚事耽搁了下来。
那时两人因为梁玉徽和姜墨辞的事已疏远许久,话都说不了几句,可梁潇就是为她一整日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爬墙潜入靖穆王府的时候还在想,若姜姮的眼睛治不好了,若辰羡嫌弃她,他就娶她,他一辈子都不纳妾,只对她好。
红廊轩阁,雅清安静的小院子,桂花飘落石阶,满院馨香,正是午后,侍女婆子都在耳房里打盹儿,姜姮身边空无一人,她独自坐在窗前,托着腮像在想心事。
大约是用了药,眼上蒙着厚重的纱布,乌黑的头发未挽髻,翩然垂散在身侧。
下颌优美小巧,身形纤细,肤若新雪,这么坐着已是一幅美丽画卷。
许久不见,她好像又变漂亮了。
梁潇看着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冷恨,凭什么?凭什么辰羡可以娶这么美好的姑娘,他就不可以。他稍稍靠近姜姮,姜王妃就要拿出看贼似的眼光盯着他,好像他肖想了什么他不配的东西。
他偏要想!
梁潇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地,在桂花树的遮掩下,轻盈地飞掠进了寝阁。
他悄悄靠近姜姮,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亲她。
起初她是反抗的,剧烈的反抗,还夹杂着些恐惧,浑身颤栗不止,甚至咬破了梁潇的唇。
血腥味浑浊在两人的唇齿间。梁潇痛得过瘾,痛得酣畅淋漓,愈发紧拥着姜姮不撒手,亲吻她的唇,笨拙地伸出舌头,勾缠她,撩拨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反抗了,甚至还抬起手轻轻揽住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