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达五湖四海的马帮商队不绝于途,羌笛声声酒旗飘。有个后生放开嗓门吼道:“灵岩禹界十八关,打马西上出松潘。”
山谷对面,还有一大队人马。领路的老者也驻步而唱:“哟嗬!哟嗬……谁吼羌歌喊山开,我说龙门往事来:茫茫禹迹出石纽,巍巍丰碑镇河川。荒草堞垒宿鸟起,不辨华夏第一关。”
老国师听得真切,仿佛又看到了宫廷喋血。果然,就在这天的后半夜,内臣韩回带心腹夜撞太玄宫,以桃木杖杀杜宇于卧塌上,迫使国母娥妃投环自尽。凌晨,国相靳告再杀韩回于偏殿,坐镇乾坤宫。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蜀都城已经连续数日四门紧闭,沱水染血。
韩回弑君,靳告篡位。
风高听到国师的结论,拿出怀里的望阙刀:“老国师,我想自己下山。靳告可以巧借宫变杀人,我的刀也能除暴安良。都说天命无常,予之则取。”
“龙门山里有昆仑台,我们可以到那里再做主张……”
风高挥刀,打了一个呼啸才回答说:“你速去昆仑台!整顿好我们的人马。以备不测。我先进城里摸底,再共谋进退。”
“好!”
国师安沙望陇又拉一拉风高的衣袖,附耳低语道:“我们在王都里有一家商号,还是叫天石阁。主事的玉萍精明能干又有人缘,你也见过……”
风高点头:“你再传书一封,让你的妹妹安沙西嫄还要多备玉料!”
说完,一匹闻声而来的红鬃汗血马已经昂首奋蹄。风高一声长啸,纵身上马就像惊风乍起,眨眼间就绝尘而去。
04
月黑归雁落,风冷望阙刀。
风高早就想快意江湖,在马背上诗兴大发:“王风动流沙,荒草掩古道。千秋悲壮士,四海有英豪……”
驿道上十里一亭,其尽头是雄伟的蜀都阳城和西阙的刑台。在高祖立国之初,西阙北边只有鼓告台,允许百姓们在城外击鼓鸣冤。龚叕居蜀,圈禁方国人质于鼓告台上,又收编罪臣的妻女们于西阙北宫,人称虎牢台。有一首几乎人人会唱的儿歌:“鼓告天穹,牢掘地泉。冤不冤,罪不罪,只问鹰犬……”
杜宇复国后,释放了七十多个方国人质,其中就有象雄的老酋长和西城熏育国的十三王妹安沙西嫄。这几年,安沙西嫄接管了天石阁,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风高到了王都西门的检查站,哪里知道自己也得下马报关。
“哪来的野小子?想讨法棍尝个鲜?”
风高刚翻身落地,扬蹄而起的红鬃宝马就像一阵风消失了。站前的三个军爷惊得目瞪口呆,几根有长有短的法棍落到地上,还砸碎了一只黑色的陶碗。
从腰带间摸出有两枚贝币,风高有一些歉意:“我就想讨一口水喝!”
“只有酒!”
两枚贝币足以换一碗好酒,喝了一口有一些馊臭的醪糟水,风高又添了两枚贝币。
三人都回过神来,然后又相视一笑。
“好大的胆!在这里装神弄鬼?想吃什么?下水馄饨?过火锅的三文鱼?还是一大串滚糖果子!”
拍了一拍自己的腰包,风高迎前走了半步,笑着问道:“有没有叫化鸡?”
有人弯腰拣起地上的法棍,还有人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布包,拿出小半张烧饼。
“想吃我们的叫化鸡?就得先裹身泥!”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风高两腿一软就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三个军爷装进了一条大麻袋,勒上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