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倒是得了家兵通禀,知道嬴政要来。 但,来就来呗。 难道嬴成蟜还要沐浴更衣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嬴政不成? 忙着呢! 都是自家人,那么外道作甚! 听了一耳朵后,嬴成蟜就没当回事儿的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不要气馁!” 嬴成蟜背对嬴政等人,与数名方士齐齐围着一方粪坑鼓舞人心:“于人首阳之处呼吸之气为阳气,于人至阴之处呼吸之气自是阴气。” “从古至今,诸方外之士都去研究阳气,但阴气就无用了吗?” “阴气定有大用!” “虽然我等这一次的尝试失败了,但本君依旧认为阴气的效用比之阳气更大。” “这些阴气很可能点燃冥火,而这些秽物也可能发掘出诸多我等想象不到的益处!” 嬴成蟜无礼却亲切的揽住了左右两名方士的肩膀,言语间满是认真:“所以,不要气馁!” “诸位寻仙问神那么多年未能竟功都不曾放弃,岂能因一次失败便轻言放弃?” “本君亦会与二三子一同操劳,定要钻研出这阴气的利用之法!” 看着蹲在粪坑旁大谈特谈的嬴成蟜,嬴政怒声而呼:“王弟!” 嬴成蟜起身回首,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兄!” 招呼一声后,嬴成蟜拍了拍身边方士的肩膀,低声道:“都自去忙。” “新一批金汁已经运到,二三子先行操持,本君随后就到!” 吩咐过后,嬴成蟜才摘掉口罩和手套,笑呵呵的走向嬴政:“大兄可是来观弟治粪的?” 看着这般模样的嬴成蟜,嬴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连续的征战、治粪、劳作让嬴成蟜长时间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嬴成蟜的肤色已不再如十六岁时那般润白如玉,而是在向小麦色转变。 长期与军士、农人的接触更是让嬴成蟜甩脱了幼年接受的王室礼仪教育,行事愈发粗鄙。 寡人那面白如玉、白嫩可爱的王弟哪儿去了?! 好在王弟即将出征,虽然辛劳、危险了些许,但至少没机会再与屎尿为伍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极珍绸布,嬴政没好气的用力擦去了嬴成蟜脸上沾染的秽物:“乃兄说了多少次,离那些秽物远点,令匠人操持便是。”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封君该有的仪态!” 嬴成蟜像是触电一般往后撤步,可怜巴巴的看着嬴政: “王兄,疼!” 嬴政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擦到了嬴成蟜面部被口罩勒出的深深印痕。 嬴政恨其不争的高高抬起右手,最终却又不得不无奈放下:“你啊!” “就不能让乃兄省点心吗!” 见嬴政放下了手,嬴成蟜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待乃弟竟功,定能让大兄省却不少烦心,还可大利天下!” “弟也知大兄不愿弟亲手操持这些物件。” “可诸多事唯弟知之,即便弟不亲自上手,也难免亲赴一线以指点匠人啊!” “大兄放心,待到治粪之事有所成,弟必不会再亲自触碰金汁!” 如果有的选,谁乐意成天和屎尿打交道? 这不是没办法吗! 嬴成蟜又不是熟知堆肥技术的老师傅,他自己也是在摸索着前进。 为了能尽快看到成效,嬴成蟜不得不亲赴一线,根据现场观察旁征博而调整规划。 但在嬴成蟜看来,若是能让天下人再不受饥馑之困、不再易子而食,便是让他闻上几年屎尿臭气又如何? 值得! 嬴政冷哼一声:“类似的保证,伱自己数数你已对乃兄说过多少次了?” “可有一次实现乎?” 嬴成蟜委屈巴巴的说:“那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嘛~” 于不远处围观的淳于虎双眼不由得缓缓瞪大。 这人果真是秦国的长安君? 那个在临淄城用纵楚军灭齐来威胁齐王建借兵,在梧宫对着齐王建拍桌子、指着齐王建的鼻子怒斥齐王建,连灭韩、魏,大败楚、赵、燕,打遍天下未尝一败的长安君? 而不是个长得和长安君很相似的小屁孩? 幻灭了! 淳于虎对嬴成蟜的滤镜都幻灭了! 嬴政又略略叮嘱了嬴成蟜几句后,方才切入正题:“乃兄今日来寻王弟,是因齐国有一事求请王弟。” 嬴成蟜来了兴致:“莫不是要求购长安纸乎?” 淳于虎见机迈步上前,拱手一礼:“齐外史淳于虎,拜见秦长安君!” “前番于齐与秦长安君畅谈一路,却犹感未能尽兴。” “今日终能再见秦长安君矣!” 嬴成蟜也笑而拱手:“未曾想,此番竟是淳于外史入秦!” “不知淳于外史所为何事?” 淳于虎轻声一叹:“不知秦长安君可曾听闻月前楚上柱国引兵二十万攻我大齐之事?” 嬴成蟜摇了摇头:“本君近半年都忙于匠作,确实无暇关注天下之事。” “不知此战战况何如?” 淳于虎悲声道:“我大齐,大败!” “去岁秦长安君割与我大齐的疆域已近乎全数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