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诡异的梦
这天,林跃一下班就回来了,刚进门,邻居家的杨丽就走过来了,说:“林跃,好事,快梳洗梳洗,到我家去和我表妹聊聊,看看你们有感觉没有。”
林跃直摇头:“嫂子,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哩。”
杨丽:“你都实战演习那么多次了,磨也磨出血泡来了,还在乎这一次?”
林跃:“嫂子,饶了我吧,现在女孩眼高着呢,去了是丹江的鹅卵石,不去鹅卵石在丹江。”
杨丽:“别绕弯子,给我来点直接的,什么意思?”
林跃:“横竖都是光蛋锤。”
杨丽:“你是缺胳膊还是缺腿呀,怕见人?你这号人,不用护肤霜就是正品肤色,个头够得上入伍的标准,英姿勃发的样子显得阳刚帅气,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眼让竹签子扎了,对你挑三拣四的,丹江河两岸上哪儿去找你这号白马王子。算了,闲话不说了,快跟我一起去见见,有缘了,你们处个朋友,没缘了,你往东,她往西,各走各的路。”
林跃做梦都想娶媳妇,可相亲总是泡汤,弄得他心灰意冷的,所以他磨磨蹭蹭地来到杨丽家。
沙发上一位长发飘飘的天仙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看电视,见林跃进来,很自然地站起身,微微点点头,算是礼貌。
“嫂子,张鲁哥没在家?”林跃没话找话。
杨丽快言快语:“林跃呀,你咋娜儿不痒朝哪儿挠,说他干什么?现在我们见了都跟阶级敌人一样,他眼里还有我?不说他了,来,快坐下喝茶。”
杨丽很自然地为两个年轻人做了介绍,然后找借口说:“面就是缘,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坐这儿替我招呼招呼门,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杨丽走了,屋里留下了林跃和这位长发女子,林跃强装镇定,又很机械地介绍说:“你好,我叫林跃,和杨丽嫂子是邻居。”
女孩大大方方:“哦,我表姐说过了,快请坐。”
林跃很别扭地坐下来,用眼角的余光审视着对面女孩。
王娟穿一身飘逸的绿色连衣裙,如夏季里丹江河道那婆娑的荷叶,脚上**白色细高跟鞋更衬托出她高雅的气质,颇似荷叶层中那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王娟都称得上是绝版美人。
简短的沉默之后,王娟说,这些天考驾照,累死了,她来表姐家放松放松自己,他问林跃,驾照过了没有,林跃摇摇头,苦笑:“没车,要驾照有什么用?”
林跃的心一下子低落到了冰点:相亲面试正式开始了。
王娟没说什么,看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一位乡下务工人员到城市里发展,买彩票中奖以后在市里买了房子。王娟借题发挥道,市里高楼林立,真正的市里人有几个,还不都是乡下人为了自己的发展和以后孩子们上学,在市里买了房子,她问林跃在她们的县城里哪条路上买房子最合算,林跃摇摇头:“我市里没房子,就也就没在意。”
当杨丽回来的时候,王娟拎起坤包要走,杨丽把她拉到一边嘀嘀咕咕,林跃从王娟直摇头的举动上看出了结果——这次相亲又泡汤了。
果然,王娟走后,杨丽走过来埋怨林跃:“你呀,在女孩面前就不懂一点浪漫?难以回答的问题就不会幽默地遮掩一下?我看你可真是丹江河的鹅卵石,硬得碰得出火花来,你们没相互留一下电话号码?”
林跃说:“留了,你没看作用不大。”
杨丽叹了口气说:“唉,也是,现在的姑娘眼高着呢。也不知道再停几年,年轻人谈恋爱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跃:“不瞒嫂子说,我这都是第十一次相亲了,都是过不了‘一动不动’这一关,但丹江河道啥时间兴下的这规矩呀。”
林跃没说假话,过去年轻人结婚,讲究的是三媒六证,时代不同了,现代社会适龄青年的婚姻观发生了质的飞跃,特别是适龄女郎们择偶的标准和规格让人匪夷所思,现代女郎讲究的是“一动不动”:“一动”指的是要有汽车,是车族;“不动”指的是要有房产,是房族。必备了这两个条件后,再考虑你的相貌、年龄、人品等等其他因素。媒体不断对“土豪的婚礼”进行报道,这类报道让男青年们看了就觉得没法活了。有人说,如果哪家医院提供免费变性手术,百分之九十的帅哥儿就要背叛自己的性别,另有百分之九的男青年则选择当和尚,余下的百分之一便是土豪。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侧面地反映了农村娶媳妇的难度。
黄金新娘、声势浩大的迎亲车队、牧马人摄像队、伴郎团、伴娘团、赶得上**府的婚礼大厅,这种土豪摆阔式的精彩大戏不断上演,经网络炒作后,年轻人的婚姻在此类喜宴上不断更新,不停发酵。男青年越来越感到自惭形秽,谈婚色变。
一次次相亲,一次次失落,一个一个姑娘踏着高跟鞋,玉步生风地从对面走过来,一阵拘谨的三言两语之后,微风吹起的连衣裙又像云朵一样,飘然而去,留给林跃的是苦涩的惆怅和无奈的留恋。
这么大年龄了,难道林跃不急吗?张鲁比他大了几个月,都结婚好几年了,他能不想早点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谁让他不是土豪呢?
林跃的婚事在“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徘徊中一拖再拖,到了二十八岁,依然是单身一族。
夜里,林跃辗转反侧,静下心来胡思乱想——那个艳艳,比他小了好几岁,也会向他提出“一动不动”的要求吗?
林跃在镇上一家水泥管道场当电焊工,艳艳在这儿当仓管,负责每天的进料、出料,忙起来一会子,闲起来一阵子。她一有闲空,就帮林跃拉线,挪插销。林跃渴了,她给他递矿泉水,她和林跃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但涉及到**的私密,在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堵墙。
林跃在想入非非中睡熟了,他开始做梦。
林跃梦见他骑着电瓶车匆匆去上班,见一位绿裙女站在路边,愁容满面遮不住她那天生的丽质,长发飘飘更让她出彩出韵,她不是王娟又是谁?林跃想绕道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减慢车速,和王娟打了招呼:“王娟,要不要捎你一程?”
绿裙女苦笑了一下:“林跃,我不是王娟,我在这儿等你和你说点事。”
林跃惊讶:“你不是王娟?虽然才认识你半天,现在你就是把脸装到面纱里,我也不会认错你,别装了,你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绿裙女流下了晶莹的泪蛋蛋,说:“林跃,我真的不是王娟,我在这儿等你老半天了。”
“等我?”林跃更惊异了:“得了吧,我没有‘一动不动’的条件,你等我也是白等。”
绿裙女:“我真的要找你说点事,这事对你、对我都至关重要,你把电瓶车放好,咱到没人处把话说明白。”
林跃纳闷:“为什么要到没人处?”
绿裙女:“这事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林跃:“你都已经拒绝我了,还有什么值得你说得这么神秘的?”
两个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定,绿裙女说:“林跃,其实,我不是人,我是借王娟的躯体来见你的。”
林跃惊讶:“你不是人,那你是鬼?”
绿裙女:“我也不是鬼,我是你家门前的大香樟树。”
林跃更迷惑了:“你说的谁会信呢,你明明有鼻子有眼,怎么会是香樟树呢?”
绿裙女:“我不骗你,我真的是香樟树变的,那年你的祖上患了百日咳,买了一些香樟种子做中药,到门前支起罐子熬药时,我趁机滑落下来,落进了土里,从此我就在你家门前定居了,你家的房子翻修了好几回,都没让我为难,如今我已枝繁叶茂,修得了灵性,正计划报恩你们林家,为你们的后辈庇荫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