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经理点头认同:“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批评你,而是通知你一件事。”
“我愿意接受组织处分。”
严经理反而笑了:“希望你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别紧张,处分暂时免了。你愿意加入尖锋吗?”
邹士夔以为自己听错了,尖锋是党的核心机密组织,自己梦寐以求想加入却始终找不到门路。
“怎么可能,尖锋会要我这样刚犯错误的人么?”邹士夔忐忑地问。
“组织不光看到你的错误,还注意到你的长处。你不愿意加入吗?”
“不,我做梦都想加入。”
“昨天晚上,我接获上级传来的指示,让我通知你明天下午两点到霞飞路的caferenaissance(文艺复兴咖啡馆),那里有人找你谈话。”
1934年5月,理查德踏上日本东京的土地已超过半年。他的身份是记者,为《法兰克福日报》、《交易所报》,以及荷兰的金融报纸《商业评论》工作,此外,他还为亲纳粹的理论刊物《地理政治》撰稿。理查德以前在上海写的文章深得该刊编辑沃温克尔博士赏识,合作一拍即合,沃温克尔博士特意为他东京之行给德国驻东京使馆大使开具介绍信。于是,理查德手持柏林许多头面人物的介绍信,登陆日本,很快在东京打开局面,跟驻日大使馆的人混得很熟。
日本外务省情报司每礼拜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驻东京的各国记者必定参加。在那里,他结识了《富士新闻》的首席记者光廉有富。光廉有富为人热情豪爽,与德国使馆关系密切,因此对理查德特别亲热。听闻理查德住在又贵又不方便的饭店里,他立刻张罗找房子,为理查德在六本木麻布町物色到一所中意的住宅,然后又帮他搬家。理查德初来乍到,处处小心谨慎,对光廉友好姿态留了个心眼。
“我有个朋友,叫坂口,是个消息灵通人士,介绍给你认识。”光廉故意凑近理查德耳边,压低声音说,“他跟一般日本人不同,对政府不满。”
“接触这样的异见人士,恐怕会引起日本政府对我不满。”理查德谨慎地表示。
光廉有点尴尬,摇手说:“不碍事。你刚来,不了解情况。日本人普遍对外国佬不友好,要找个可靠的消息来源可不容易。”
理查德勉强点头。当时的东京与现在相比,差别很大,繁华街市上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斯堪的纳维亚、拉丁美洲各式各样的西式咖啡馆、餐馆、酒吧比比皆是,其中点缀着寥寥几家和果子(纯日式点心)铺和游乐场。这些洋铺子以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陈设装潢起来,摆着橡木柜橱、大锡蜡酒杯、长柄炭炉等等。德国式啤酒馆“弗莱德毛茨”毫不逊色,那是个阴暗的邋遢窝,座位又脏又旧,墙上挂着壁毯,除了日本侍女,没有一点日本气味。
理查德刚来日本,就迷上这里。在这种酒馆里,女招待们献上酒,便往客人身边一坐,充当艺妓角色,承欢陪笑,同时留神把客人的酒杯斟得满满的。理查德把跟坂口约会的地点放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他一进门,看见女招待紧挨着客人身边,搂着他们的脖子格格笑个不停,顿时被欢乐的气氛感染,浑身活跃起来。一杯啤酒下肚,理查德抬起头,只见一个日本人探头探脑进来。此人矮小瘦弱,长一副鸡胸,眼睛咕溜溜打转,神态拘谨。由于日本人不来这种地方,所以理查德一眼断定,此人就是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