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倔强之劲陡然升起,邹士夔瓮声瓮气地回答:“是又如何?”
“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做?”邹明孚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斥责,“你这个顽劣之徒,平时就缺管教,我今天好好教教你。”
邹明孚站起来找木棍要揍儿子,被邹士夔用手架住。正在僵持之际,廖雅静下楼看到,连忙将他们劝开。邹士夔不理父亲,自顾自冲上楼梯。
“伯父别生气。”廖雅静软语安慰。
“怎么能不生气!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年幼无知,犯下东和馆电影院的大案,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没有!”廖雅静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
邹明孚将信将疑,不过眼前的姑娘说的诚恳,让人已经有几分相信。况且,儿子从小忤逆,没事挑事顶撞他也是有可能的。
“都怪我,撺掇他们偷偷去学校教室里做化学实验,没经过老师允许。李宝仁把试管里的溶液倒错,结果闯祸把正在加热的瓶子炸了,实验室一片狼藉,滚烫的液体烫伤了手。我们怕老师怪罪,不敢留在学校,亏得士夔让我们来府上避一避。多有打扰,见谅见谅。”
眼前这个姑娘,眉清目秀,做事勤快说话稳重,初见面就让人产生信赖的印象,邹明孚竟有几分相信了。
“学校那里怎么交代?”
“我们正在商量,等老师盛怒过去冷静下来,我们再回学校请罪。赔钱是免不了的,最好是不要处分。不过得先把李宝仁的伤养好,他的伤不重,养三五天就会好。这三五天,我们恐怕就要在府上盘桓,请伯父一定关照。”廖雅静边说边低头鞠躬。
邹明孚被眼前的小姑娘说的心生怜悯,安慰道:“让他放心住吧,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赶快回家好。”
“不瞒伯父,我无家可回。我家远在东北,自从九一八日本兵占领之后,我就从东北流亡到上海,一路上与家人同学失散了。我现在是无处可去也没有生计的穷学生。”
望着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邹明孚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那你在上海住在哪里?靠谁生活?”
“我原来在沪江大学蹭课,跟女生挤一个铺。国破家亡,我一个女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像男子一般上战场,只有念好书,将来为国家建设、为传承中华文化尽绵薄之力。士夔是个好人,看我身世可怜,常常照顾我。不过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学校不会再收留,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邹明孚略有欣慰,嘴角漾起微笑,想这个小子在家里忤逆,没想到在外面倒是挺有同情心的,毕竟儿子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么顽劣。
“唉,东北人受苦了!”邹明孚安慰她,“你暂且跟小凤一起住,以后再想办法。”
“谢谢邹家伯伯!我会做家务伺候人,不会白吃白住的。但是还请伯父帮我留意,找一份工作,让我早日自食其力。我还是想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姑娘身世苦,可仍然自强不弃,邹明孚心中暗暗敬佩。
廖雅静回到三楼,看见邹士夔、李宝仁都紧张地看她,轻松地说:“放心啦,我已经成功骗过老爷子。”
然后,她坐到邹士夔身边,问他:“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这么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