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会的目的是为了出口商品,赚取外汇。
国内那些工业品多为重工业产品,自己家还不够用呢,哪里舍得卖出去。 这年月国内出口的商品大部分为成交杂品、食品、茶叶、畜产、矿产。 铁道部门自认为自家产品没有竞争力,对广交会兴趣不大。 但是方便面的出现改变了这个状况。 目前方便面在港城销售火爆,上级也决定趁此广交会之际,开启方便面外交。 另外,铁道部门还有液压侧翻系统等七八样发明可以展览。 所以也申请参加了广交会。 由于广交会规格很高,也许可以顺便推销铁道设备,所以铁道部组建了高规格的代表队,由研究所刘国璋主任带队。 成员包括京城局李爱国、魔都机务段运转车间杨司机等八位优秀铁道职工,同时还有周克等几位安全保卫人员同行。 四月二十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李爱国便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陈雪茹依然在酣睡中,觑着她那可爱的小脸,李爱国苦笑摇头。 这姑娘也不知道听谁那里得来的歪主意。 男人出差前,只要将他榨干,就不会生出花花肠子。 可是咱李爱国岂是那种轻易被榨干的人。 忙活了大半夜,李爱国还精神奕奕,十分强硬。 陈雪茹却受不了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举起双手苦苦求饶,申请中场休息。 捏了捏陈雪茹可爱的小鼻子。 李爱国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身后贴上来一个热乎乎的身子。 耳边传来呢喃声:“爱国哥,这么早啊。” “是啊,今儿要出发去羊城,老师他们在段里面等着呢。” “我帮你穿衣服吧。” 陈雪茹虽然哈欠连天、双腿酸软。 但是自己男人出远门,身为女人,怎么可能不伺候呢! 她只穿了瑜伽裤,披了棉袄便下了床,帮李爱国穿好衣服后,俏丽的身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 片刻之后,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爱国哥,刘大娘说过了,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老规矩。” 双手托着下巴,陈雪茹盯着糙男人吃完,这才心满意足的送上了一个香吻。 李爱国:“.” 他觉得陈雪茹没刷牙。 外面一片漆黑。 李爱国推着自行车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蹲在地上。 手扶在腰间,李爱国压低声音:“谁?” “爱国,我啊,三大爷。”阎埠贵看到李爱国出来了,站起身晃动酸疼的双腿。 他在这里蹲了快一个小时了,腿能不麻? 李爱国哭笑不得:“三大爷,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当劫道的呢!” “害,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三大爷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压低声音说道:“爱国,听说你要去羊城了,那边好像有不少好玩意,在咱们京城可金贵了,能不能捎带点回来?” 李爱国道:“三大爷,这次怕是不行,我们铁道部代表团要负责展位。” “多好的挣钱机会啊。”三大爷惋惜。 “是啊,多好的蹲大牢机会啊。”李爱国道。 这次广交会规格特别高。 上面紧盯着呢,要是出了乱子,蹲七八年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三大爷觉得李爱国有点胆小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勉强人家。 他决定让阎解成跟那些火车司机拉好关系,从外地捎东西回来,开启阎家发家致富的大事业。 李爱国看到他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知道他没有放弃这想法。 这老头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再晚二十年,就没有陈江河什么事儿了。 可惜了. 李爱国来到机务段跟刘国璋汇合,然后乘坐通勤车,来到京城火车站。 此时从长春来的列车缓缓停靠。 李爱国注意到列车的后面还挂了一辆平板列车。 平板车装了五辆解放汽车。 解放卡车绿色的涂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看上去煞是威武。 乘客们纷纷驻足观看,对着解放卡车指指点点。 两三个工作人员,还有五个身穿制服的卡车司机下了火车,在车站调度员的指挥下,将平板车挂在了前往羊城的列车后面。 刘国璋介绍道:“这是第一汽车制造厂新研制的解放牌汽车,他们也要去羊城展览,我已经跟一汽厂的张领队商量好了,咱们两家一同赶路。” 汽车坐火车去羊城,然后他们这些人和设备再坐汽车去展场,双赢啊! 刘国璋果然是老同志,办事儿就是周全。 李爱国对新卡车很感兴趣,背着手凑了过去。 一个黑脸司机颇为得意的说道:“同志,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车吧?” “不但见过,我还开过比它大十几倍的车呢。” “什么车?” 李爱国指指旁边的火车:“火车。” “.”黑脸司机嘴角抽抽两下。 他沉默片刻,对李爱国伸出了手:“你应该也是去羊城的同志吧,我叫做张东方,是一汽厂的优秀卡车司机。” 他将优秀两字压得非常重。 在这年月,工人很以自己的称号感到光荣。 李爱国轻轻握握手:“鄙人李爱国,前门机务段先进司机,工会奖章获得者,二等功荣获者.方便面研发人” 七八个称号就跟说相声似的,李爱国一口气讲出来,差点喘不过气来。 黑脸司机:“.” 他想起来,在临行的时候,车间主任交代过他的话。 广交会人才辈出,你要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没有想到,这还没到广交会,就遇到了这么个主儿! 黑脸司机颇受打击。 周克在旁边看得嘿嘿直笑。 他觉得李爱国欺负小朋友了。 说归说,笑归笑,荣誉称号不能开玩笑。 黑脸司机主动掏出烟,给李爱国递了一根,并且亲自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李司机,我要向你学习。” “都是为了建设祖国而奋斗,我们要共同学习进步!”李爱国挺起胸膛。 此时,稚嫩的太阳跃起,低垂在站台上,李爱国的脸上被映出一片金光。 呜呜,狂吃,狂吃。 因为代表队级别比较高,所以总局特意安排了一整节车厢。 李爱国跟黑脸司机这会已经成了朋友,两人磕着瓜子,唠着嗑。 “李司机,你有几个孩子?” “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 闻言,黑脸司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七个,我有七个娃子了。” “.伱好像才二十多岁吧?”李爱国皱眉头。 “今年正好二十五岁,结婚七年,七个孩子,全都是男孩子。现在我媳妇儿又怀孕了。” 黑脸司机感觉自个总算是碾压了李爱国一头。 李爱国:“.” 这也太能生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到了四十岁,岂不是能有十几个孩子? “兄弟,女人就是一块地,你得勤耕地,多种种子,多浇水,才能有收获。” 黑脸司机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李爱国。 两人正聊着,旁边凑过来一个身穿魔都机务段工装的同志。 “你就是李司机吧?研究出自卸车厢的前门机务段火车司机?” 李爱国扭头看去,一个浓眉大眼的憨厚汉子,正盯着他瞧呢。 此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前两天的培训会上见过一面。 “你是?” “我叫杨兴寨,来自魔都机务段运转车间。” “杨兴寨” 李爱国眼睛一亮,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你就是发明出路签自动授受器的杨司机啊。” 这年月没有手机,无线电传输不可靠,为了保障列车安全运行,铁路采取了行车闭塞。 也就是一个闭塞区间只能容许一辆火车运行。 要实现行车闭塞,需要路签。 【交接路签】 路签和闭塞制度一起,保证了每日繁忙的铁路线路上,飞驰的列车能够安全、有序地依序行驶。 路签的交接需要在列车行进中完成。 一般是由副司机先将之前拿到的路签丢下火车,再用手臂勾住值班员递上的下一个区间的路签。 路签是通行证和门禁卡,没有路签擅自进入行车区间,就是违章行车。 不过很明显,通过这种方式交接路签存在巨大安全隐患。 如果副司机没能钩住铁环,就拿不到路签。 最后只能由正司机停车,拿到铁环才能继续行进。 每年机务段都会通报许多没有及时拿到路签的笨蛋副司机。 杨兴寨带领车间技术人员,研究出来的自动路签机。 可以在不停车的情况下,自动套走含有行车凭证的铁圈,完成路签的领取。 “杨师傅,你设计的自动路签机太实用了,帮了我们司机不少忙。”李爱国握着他的手说道。 杨兴寨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那玩意的技术含量很低,远不如您的自卸列车和自焚炉膛。 今儿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您对我的自动路签机有什么想法? 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没有?” 他满怀期望的看着李爱国。 自动路签机设计出来之后,曾登上铁道报纸,只不过并没有得到大规模推广。 这让杨兴寨很困惑。 杨兴寨的困惑也是工人发明家的局限性。 他们的实操能力很强,也能设计出特别巧妙实用的设备,但是忽视了科技发展这个大背景。 李爱国取出一包大前门,黑脸司机还有杨兴寨都递了烟。 黑脸司机本来以为生儿子多而骄傲,现在听说这个开大火车的,还发明了那么多设备,表情顿时尴尬起来。 刚才人家没把这事儿讲出来,看来是压根不在意. 那可是发明啊。 要是他搞出了发明,肯定得整天把那张写有报道的文章揣在兜里。 李爱国看着杨兴寨说道:“老杨,你的路签机我并没有研究过,只不过你注意到最近的国外期刊了吗?” “国外期刊?”杨师傅神情尴尬,“我很少看那玩意。” “现在国外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继电式电气信号,来控制比赛区间行车。那玩意无论是安全性,准确性,还是方便性,都要远超路签机。”李爱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