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马车匆匆的去了,荣府后街上却慢慢驶进来一辆骡车,停在一处墙边,车窗布帘掀起一角,露出的半张憔悴容颜,不是袭人又是哪个。
车旁站着的正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满脸无奈的轻声对袭人道:“妹妹,咱们还是回去吧,被人看见了,还不定怎么着呢。”
袭人悲戚道:“都已经来了,若不试试,我再不甘心的。”
花自芳只得叹了口气道:“你确定真的能找到茗烟吗?”
袭人道:“他们都是住在这片的,哥哥一打听就能找到,这会子,二爷应该已经下学了,茗烟他们正是偷闲的时候。”
花自芳又叹了口气,转身往胡同里走去。
袭人看了一眼荣府的后门方向,这才放下窗帘。
却原来这袭人自从回家之后,日日以泪洗面,任母亲与哥哥如何劝解,只是解不回来,又日日盼着宝玉能来看自己,可是左等右等,也没见宝玉的影子。
先花自芳母子见她说的言之凿凿,那宝二爷一定会来找她,心中也存了几分念想,可一晃过去这么长时间,别说宝玉本人,连一句话也未曾有人捎来,便也就歇了心,母子两个又百般劝解女儿,让她不要再想了,将来说个好人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袭人执意不听,非要亲自去找宝玉的小厮茗烟带话,母子俩无法只得让她出来。
那花自芳进得胡同,问了两个正在玩耍的半大孩子,便知晓了茗烟家的位置,循着路径走到一处门前,只见院门开着,院子里一个人正坐在台阶上逗着身前的一只黄狗,正是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
茗烟忽见有个人站在自家门前,仔细一看,不由唬了一跳,忙起身小跑着过来,吃惊道:“花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那狗也跑过来围着花自芳的腿转来转去,汪汪叫了几声,花自芳忙拱手道:“茗烟兄弟,我妹妹她……她在胡同口呢。”
“什么?”茗烟更加吃惊,忙拉着花自芳出来,走出巷子,一眼便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骡车,又见花自芳对自己点头,便三步两步来到车窗前,小声道:“袭人姐姐?”
窗帘掀开,袭人早已泪流满面,茗烟急道:“诶呦,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太太知道了,可不得了。”
袭人泪流不止,半日方哽咽道:“二爷他……”
茗烟忙道:“好姐姐,二爷现在日日被老爷逼着用功,哪都去不了,姐姐还是赶紧回去吧,千万别让人看见了,传到太太耳朵里可就糟了。”
袭人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道:“好兄弟,烦你把这根簪子交给二爷,让他一定要来看看我。”
茗烟接过簪子忙塞到袖子里,点头道:“好姐姐,快回去吧,这里来往都是家里的奴才,指不定就撞见谁了,快走吧。”
又转头对花自芳道:“快回去吧,好好劝劝袭人姐姐,别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