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又恢复了短暂的安宁。

半山道观不知从何时没落了下去。

商黛面无表情地扫着道观门前的雪。

又缓慢地擦了擦墓碑上昨夜的积雪。

师父……他该是唤扶策一声师父的。

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

他亲眼看见入魔的扶策寻遍世间复生之法，固执地不肯为那位漂亮得令人心神尽失的少女入殓。

扶策疯魔了。

他捏着扫帚的指骨顿了顿。

微微泛着沁雪的白。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自己好似也曾深切地，不顾一切地爱过她。

商黛迷茫地抚上空洞的心脏。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今日睡得好么。”红衣男子问。

商黛抬了下眸子，“师娘不曾在这，这是她的衣冠冢。”

这句话商黛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

这红衣男子一日比一日潦倒颓废。

商黛自是认得他的。

师娘的爱慕者之一。

听说是魔神。

但他如今周身已无丝毫灵力波动，甚至脸色苍白，行销立骨，比之普通人还不如。

说实在的，哪怕他死在这个冬天，商黛都一点不奇怪。

“我找不到她……”

墨澹微微阖上湿润酸涩的眸，“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商黛想，这个男人也是个疯子。

那个漂亮的少女分明烟消云散了。

连一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商黛亲眼看见，她在扶策怀中缓慢变成小小的光点，而后彻底湮灭于这个世间了。

商黛隐约知道，他的师父是掌控天地规则的神。

——可他留不住他最爱的人。

神最后也死在了天罚下。

他听到师父说，怕她一个人怕黑，他早些去陪她，免得她受惊难过。

师父死的时候。

似乎带走了人间所有的生气与灵力。

神明收走了对人间的馈赠。

他在迁怒。

迁怒所有人。ъiqiku

他失去了他最爱的女孩。

渐渐的，没人再提修仙，妖魔没落，但所有人都无法忘记，那个血流成河，魔鬼横行的夜晚。

——在天道的放纵下。

墨澹温柔地抚摸着冰凉的墓碑，嘴角噙着一抹温和至极的笑意：“姝姝，我来看你了，天气愈发冷了，你自己记得多穿些……”

他的嗓子似乎坏了。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艰涩难听，又刺耳。

他仍自顾自地说着。

俊美苍白的容貌天生勾着一抹魅意，发髻却松散地用一根铜色钉子束起。

“那只欺负过你的灰狐，很早之前，我命人将她折磨死了，那个煜川……同样如此。”

他低低笑出了声，“那个帝释君成了一个疯子，神智不清，天天念叨着找到你了……”

墨澹嘴角笑意微凉：“不可以呀……我还没有找到姝姝呢，他怎么可以比我先找到……你说，我把他杀了好不好？”

他虔诚地在墓碑上落下一吻。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姝姝。”

……

白衣俊雅男子站在尸山血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