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堂一进的四合院左厢房里,十来个账房先生正在工作着。
而正面靠墙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厚衣短靠,膀大腰粗,身材健硕的汉子。
那汉子脸上带着发配的刺字,一看就是一个江湖人物,显得与那些读书人格格不入。
汉子是刘永铭手下赌档总掌柜夏侯非,而这间厢房其实就是青衿堂的账房。
夏侯非脸上露着难色,心中盘算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六爷!这事必然让六爷知道!”
夏侯非刚从主位上站起身来,一名护院从外面急急得走了过来。
“侯爷!侯爷!”
“怎么了?别跟我说有人在我赌档里惹事,老子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
“不是!谁敢找您的茬呀!”护院说着来到了夏侯非的身边。
那护院轻声说道:“我刚刚看见六爷进来了!”
夏侯非一激灵,连忙说道:“不会是来问罪的吧?六爷是非分得清楚,也问不到我身上来呀!我还是去见见吧。”
“问罪?”护院一愣,又说道:“小人虽然不知道侯爷您遇到什么事了,但看六爷的样子,不像是来问罪的。他进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单薄的书生素衣,跟在一位小姐的身后。就是那一日激屠家少爷去与夏公子下棋的小姐。”
夏侯非说道:“不稀奇,上一回六爷还化装成羌人在楼里跟人下棋,一场豪赌赢走了人家一千五百两银子呢。你就装作不认识就好了……可、可是这要是装作不认识,我怎么跟他说那事……”
刘永铭的确是化装成羌人在青衿堂与天水司马家下过一场棋。
赢得的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其实是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一张给了礼部尚书陆预,一张给了教坊司的黄奉銮,一张给了侯不平。
至于买琴的那一万两,还真是刘永铭自己的。
夏侯非脑子一转,又说:“六爷这一回扮的是穷书生,穷书生就是一个字,穷。我不妨就说他欠我银子,让他与我商量怎么还,将他请出来,这不就行了么?”
夏侯非说完便急匆匆得让护院前面领路带着自己去见刘永铭。
…………………
青衿堂深处的水榭是仿的后世江南苏州园林格局,做工十分精美,而且比一般的亭子还要大上一圈。biqμgètν
十几个个书生坐在里头竟一点都不觉得挤,还有一些空旷。
陆琳琅是唯一的女客,自然是有特别的待遇的。
别的书生都是坐在水榭边栏上,而陆琳琅则有自己的一把椅子,椅子上还有一张软垫,椅子前还摆了一道半透明的丝纺屏风。左右还立着两个青衿堂给配的使唤侍女。
陆琳琅心事重重得坐在屏风后的那张椅子上,透过屏风看了看刘永铭。
没有人与刘永铭坐在一起,因为这里的书生都不认识他。
刘永铭只得自己一个人看着池水、假山,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书生成群得在讨论着。
“真是个好去处呀!长安城里也就青衿堂与白露亭有这样的江南园林景致了。”
“青衿堂里有的可不只是景致,还有别的呢!这里能喝到宫里都没有的各地名茶,而且点心、蜜饯也是一绝,跑去城外野游可没有这类东西供给。你不曾听说过一句诗么?青衿一袭邀红杏,蓝舆轻驾落紫烟。”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在青衿堂里与人赌棋,赢得了钱财,去红杏楼会姑娘,再去蓝舆台听一曲红颜戏,最后去紫烟轩吃一顿好的。正所谓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听最好的曲,玩最漂亮的女人。”
“慎言!慎言!陆姑娘还在这呢,别让她听到此轻浮之语。”
“得了吧,你还真想去高攀呀?陆家小姐是人家魏仲贤的,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呀!别说刚刚提起的四大样了,就这青衿堂平时下下棋还行,这后院山池一般也是进不得的。也就魏仲贤这等有钱人才能来”
“包下这里一定不便宜吧?”
“魏家有的是银子,不用我们担心!”
书生们正谈论着,那夏侯非凶神恶煞得从远处急匆匆得赶来。
夏侯非的凶神恶煞主要体现在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与脸上的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