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和冯妙妙一番话下来，高固听得面红耳赤，拱手行礼。“末将谨尊郡王教诲。”

李晟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杯酒某喝了，但不是什么恕罪，高小郎君，某敬重你是条汉子。”

酒到中途，冯妙妙看天时不早，教坊内管束得严，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当下里提出告辞。大家知道她的处境，也不挽留。

直到冯妙妙走的远了，李晟看一眼高固，笑了。“高小郎君，这一回能安然出狱，冯小娘子出力甚多，你可是要好生谢一谢人家。”

“末将省得。某明日便加倍备下重礼，好生上门去谢她。”李晟的笑容有些暧昧，高固不好多说，只能含糊以对。

但是，今儿这宴席，大家伙儿都敞开了喝，没了拘束。就连一向稳重的韩综也说话了。

“高校尉，这世间女子，有重珠宝金银的，又有重家世门第的，还有重样貌文采的，依我看，冯小娘子这样的奇女子，谢不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情意，情意，懂了么？”

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话就收不住了。韩综的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恨不得高固现在就赶过去跟冯妙妙表明心迹。

高固的脑子还算是清醒。他摇了摇头。“李郡王，某便是有意，也是万万不敢的。怀安镇那个地方，郡王不是不知道，除了黄土便是野草，苦寒穷困之极，某如今不过是个小校尉，冯小娘子看不看得上末将还是两说，即便她看得上，后面的日子怎么过，跟着我去怀安吹西北风吃沙子吗？这，这不是报恩，是害人。”

高固这话实在。他如今只是个小小校尉，看上去虽然前程远大。但是战场搏命，有今朝没明日，真要是把冯妙妙娶了，他又是没有资格带家眷随军的，带去了边镇根本无法安置。

韩综夫妻团聚，又多喝了几杯，说话渐渐没有顾忌。“冯小娘子已经名列教坊，平日里结交往来的非富即贵。说不定哪天一个机缘，入了贵人的眼，一飞冲天也不是可能。玄宗皇帝都有个杨贵妃，姊妹弟兄皆列土，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李晟摇头。“你们这些人，尽说废话。高固，你说个实话，冯小娘子，喜欢么？”

高固年轻，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顿时呆住了，满脸通红。

众人都不再说话，连酒杯都放下了，一个一个笑吟吟地看着高固，等着看他的好戏。

李晟假意叹气。“既然不喜欢。算了，以后你们这些大老粗们，就不要再提冯小娘子的名字，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耽误人家的好姻缘。”

高固急了。“冯小娘子温柔可亲，聪慧明敏，某自是喜欢，只是这等事，还要看冯小娘子自己的意思。”

李晟哈哈大笑。“喜欢就成了，某等家底虽然不富裕，但去教坊司赎一个人的钱财还是拿得出来的。这样，某做主了，先替冯小娘子赎身，至于这婚娶之事，你们自己去商量。她若是愿意嫁你，你便娶了她。成亲之后，你若是心疼冯小娘子，舍不得她去边镇陪你吃苦，那就在长安安置，这个不劳你操心，某一力帮你承担便是。要是她不愿嫁你，你替她赎身，换她一个自由自在。冯小娘这一次为你出狱可是出了大力的，受人点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如何？”

高固听了，心中不觉一暖，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但回头一想，又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劳烦于人。“郡王，这不好吧，末将的事，怎么能如此劳烦郡王。而且——”

高固话没有说完，就被李晟打断了。“无须多说，就这么定了。什么劳烦不劳烦，某看你顺眼，是个豪杰，不过一桩小事罢了，先喝酒，喝罢了酒，酒醒了，就去问那冯小娘子，看她心意如何。这前脚才见韩先生和柳娘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是后脚又成就一桩好姻缘，痛快，痛快，人生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