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天黑之后。冯妙妙半夜里从被窝里爬起来,打了个寒战,习惯性看了一眼对面的任千千。任千千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包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突然间,冯妙妙有些疑惑。最近她几乎夜夜溜出去跟阿娘和许大娘子练舞,商量高大哥的事,有时候天亮了才回来。任千千,就真的,一点也没察觉?
冯妙妙觉得不放心,当然,也是因为心虚,就轻轻喊了两声。“千千,千千?”
任千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冯妙妙,你吵死了。”
冯妙妙惊吓得张大的嘴根本就来不及合上。
任千千看到她那个鬼样子,忍不住笑了,但是马上又板起了脸。“我管你半夜溜出来是会情人还是偷鸡摸狗,只要不打扰我睡觉,天塌下来都不关我的事,我不会问也懒得说。不过也别指望我替你瞒着,老师要抽我鞭子的时候,我一定卖了你。”
任千千这话,冯妙妙是相信的。想从前,她和福娘一个院子住着,福娘跟徐三私会,任千千哪怕是从这两个人身边经过,也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好半天,冯妙妙也就只能说一句。“哦,谢了。”
冯妙妙走到门口,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些天,她忙着高固的事,完全忽略了——她已经好多天没见过郑举举。
“这些天,怎么不见郑举举的人影?”
任千千瞪着冯妙妙看了好半天,叹了口气。“成日里说我是没心肝的。没想到你冯妙妙。她病了,高烧不退,好几天起不来床。教坊司怕是过人的病,通知了行歌楼的人,让抬了回去。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天晚上,冯妙妙的剑舞练得七零八落。李七娘喝着茶一语不发,许若盈喊了停。
“卢杞临阵退缩了。”李七娘说道。
冯妙妙心里惦记的,已经不仅仅是高固一个人,还有郑举举。但是,她不知如何跟阿娘开口。
“妙妙,你还年轻,现如今这长安城的官,要想当得长久,德行人品,办事能力都在其次,排在首位的,是权衡利弊,见风使舵的本事。你当什么人都和你父亲一般,只认死理,从不回头。卢杞那样的,当官才会活得长久,你父亲如今,又在哪里呢?”
冯妙妙眼睛都红了,好半天才忍住泪水,稳定心神。“李郡王说,明日他和浑瑊浑令公二人联名上书朝廷,为高大哥鸣冤,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一分胜算也没有。”
“一分也没有吗?”冯妙妙不敢相信。
“官家要拔掉元载这颗钉子,最信任的人是沙咤利。这样的关键时刻,除非是有动摇江山的缘故,否则他是怎么也不会动沙咤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