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沙咤利今日上朝,朝参之后,皇帝临时有事叫沙咤利回府处理一桩事物,他就提前回来了,正好撞个正着。
只见沙咤利一马当先,身后跟随三四十个家将,个个顶盔掼甲,身背弓箭,手持刀斧马槊,气势汹汹,马声如雷一般,蜂拥而来,将整条大街都填满了,一面跑,一面高声大喊。
此刻正是上午时分,因为刮起了大风,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外面动静闹得极大,人人个个或是开了窗探出大半个身体,或是干脆就站在了门口,密密麻麻的,仿佛从地底里钻出来一样,都冒出来看热闹了。
高固成功赚出了柳氏,心中正是得意,谁知得意不过一刻钟,沙咤利居然就带人赶过来了,他不由得心中叫苦,但事已至此,就无需多想。他当即探手取下一杆马槊在手。
“孙启,只管赶了马车先行,不要回头,某来断后。”
孙启也不答话,一个大力,挥动马鞭,狠命一抽那马,挽马吃痛,顿时放开步子跑了起来,一溜烟直冲过长街。
长街正中,高固将马一横,长槊在手。赵射跟在身后,从背后取下一面小盾,横刀在手。
高固高声叫道:“沙咤利你身为当朝大将,倚强凌弱,强抢军中将士结发妻子为妾,该当何罪?”
高固先声夺人。沙咤利本来气势汹汹而来,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柳氏某三媒六聘迎娶进门的妻室,哪里来的强抢。你小子冒充禁军,私入大臣府邸,拐骗良家妇女,该当何罪?”沙咤利看似粗豪,却也不蠢,三媒六聘都说出来了,还不忘给高固塞了个死罪。
高固朝着路人一拱手。“诸位长安的父老乡亲有礼了,某家高固,朔方军怀安镇的镇将,某家麾下有一副将,他有发妻柳氏,被这位沙咤利沙将军强行抢入府邸,纳为侍妾。诸位,某等在朔方边镇,抵御吐蕃,日夜苦战,不为别的,只为后方的父老安好,只为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为胡人欺负,但不想朝中有人,自恃权势,公然夺□□女。”
高固话没说完,街边看热闹的早已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沙咤利的目光满是鄙夷。沙咤利向来跋扈,在长安城里欺压良善,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干,本就已经臭名昭著。树的影儿,人的名儿,即便高固于长安人是陌生人,但是此时此刻,长安人只愿意相信高固的话。
沙咤利心知不妙,再由高固这样闹下去,事情闹大了,就是满城风雨,朝中的御史再跟着闹腾起来,皇帝再宠他,哪怕是安抚群臣的面子工程,也够他喝一壶的。
“不要让他再说下去了,放箭。”沙咤利决定杀人灭口。
沙咤利号令一出,沙府的两个家将弯弓搭箭,纵马直奔出来,两支羽箭急射而至。沙咤利的家将大多是胡人出身,极擅骑射,这两箭来得又刁又准。
“校尉小心。”赵射早就暗中提防,见箭羽闪动,抢身上前,手中盾牌一举,挡在高固身前,“夺夺”两声,两支羽箭都射在盾牌之上。
“杀!”
极度的强权面前,语言是无用的废物。沙咤利根本懒得再和高固说话,见羽箭落空,也不犹豫,手中横刀一指,身后便有数十名家将齐齐应声,驱马越过沙咤利,蜂拥而上。
宽敞的长安大街,并排跑十多匹马,声势浩大,家将们齐声呐喊,刀枪并举,纵马朝着高固杀过来。
高固放声大笑,“沙咤利,夺□□妾,仗势欺人,大唐是有王法的地方,别人治不得你,某来治你。”
高固驱动战马,先是缓缓小跑,慢慢加速,右手的马槊却是飞一般掷出,疾如闪电,只听得一声马嘶,血光冲天,领头当先的沙府家将,战马被马槊洞穿,轰然倒地,哀鸣不止,人也滚落马下,死活不知。
看热闹的人还没回过神来,高固的河曲马越跑越快,如同一道轻烟,右手才将一杆马槊掷出,左手取出另一杆马槊,随即掷出,又将一个家将的战马洞穿。与此同时,他□□的马已经奔到先前倒扑在地的伤马面前,一个探身,从伤马身上拔出马槊,一槊打翻疾驰到他身后准备偷袭的一个家将,随手又将马槊掷出,又将一匹马洞穿。同时纵马向前,身体一个漂亮的蹬里藏身,躲过一个家将的一槊,左手在地上一探,从另一匹伤马上抽出马槊。马如风过,挺着马槊就冲到了沙咤利的身前。
风起长街,人快,马快,神出鬼没的马槊,不过是风沙迷眼,瞬间睁眼的间歇,高固已经直冲到了沙咤利的身前。
“好!”
长安人见识虽广,但哪里见过这等活生生的战阵冲杀,刺杀神技,不由得热血沸腾,禁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沙咤利今天来得匆忙,未及披甲,手里只有一柄横刀。再说了,他身后跟着的是府内最为勇猛的四十七名家将,原以为追人杀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根本没有想到高固如此凶悍。
高固冲到,沙咤利横刀斩出。
沙咤利原是以勇武闻名,又是胡人出身,精擅骑射,不过他安居朝中多年,久不上战场,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原来的功夫大半都耽误了,这一刀匆忙之下,破绽百出,高固却是马槊在手,又正是青春年少的百战之士,只见他马槊轻轻一荡,瞬间刺出,宛如灵蛇吐信,直刺在沙咤利握刀的手臂之上,沙咤利手中的横刀当即落在地上。高固也不停留,回马长槊一扫,直扫在沙咤利的后背,沙咤利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直从马上栽倒下来。
高固高坐马上,沙咤利躺在地上,高固马槊的槊尖直指沙咤利咽喉要害,锋利的槊锋寒光闪闪。
“叫他们住手。”高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