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贤人，父亲是是忠烈，本人为官清廉，处事严谨，卢杞此人，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冯妙妙咬紧了牙齿。

“五姓七望，范阳卢氏，集举族之力成就卢杞做个好官。卢杞的出生决定他这一生，广有田地财货，根本就不需要钱财，只要一心做官就行。至于上下打点，结交权贵的庸事俗事，自然不能脏了忠清之士的手，都由他人来代劳。”

冯妙妙沉默了好半天，有关报仇的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暂时放在一边。“高大哥的事，朝廷里的读书人那么多，为什么要找卢杞呢？”

“因为他最合适。今上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威权日重，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天下。长安城早有风声，当今太子极为欣赏卢杞，有意继位之后，以卢杞为相。所以那些要提前向太子表忠心，做门下犬的官员，多数就是走的卢杞的门路。”

许若盈听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七娘子，这顺序到底是怎样的？是先传出了风声，太子有意以卢杞为相，所以官员们巴结太子就走卢杞的门路。还是官员们走了卢杞的门路，成功地巴结到了太子，才传出的风声呢？”

“妙妙，你说呢？”李七娘想考一考冯妙妙。

“卢杞在帮着太子做事，做招揽贤才的事？”冯妙妙不敢肯定，心也是惊的，“这，就是宰相的职责啊。”

李七娘点了点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卢杞所招揽的多是文臣，武将却少。尤其军中重将，一个也没有。”

冯妙妙是极聪慧的人，听到这里，慢慢就回过味来了，大唐文治虽盛，却极重军功，且如今战乱四起，武人势力越来越大，做皇帝没有军队支持，那就是个空架子。

“太子重军旅，有意重振大唐军威，恢复当年盛唐的威势。所以希望卢杞能替他招揽一二军中的重将。只是如今长安，郭子仪是肯定没法子招揽的，他的威名摆在那里，也不需要如今就急忙忙的投奔谁。禁军之中，都是今上的心腹之人，卢杞也招揽不到，唯有合川郡王李晟，他本非禁军中人，又有大名在外，如果他愿意对卢杞稍稍示好，不但是卢杞，便是太子，也是很愿意接纳他的。”

“至于李晟，他如今位置比较尴尬，大历八年（773年），凤翔节度使马璘被吐蕃军围困于盐仓（在今甘肃泾川西北）。李晟率部横击吐蕃，在乱军之中救出马璘，因功获封合川郡王。但因为他的威名太盛，所以引起了马璘的忌惮，被赶出凤翔，遣入京中为宿卫。不过李晟因为不是禁军出身，在军中有名无实，今上对他这样外藩出身的将领也不是完全的信任，不但一直不能得到大用，还被沙咤利这样的禁军嫡系将领排挤。所以对他来说，如今及早投奔到太子麾下，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他没人引见，也没什么由头，而这一件事，正好可以让这两边都接上线。我想，以李晟现今的情势，他也是愿意的。”

“不仅如此。卢杞和沙咤利之间，还有一层私怨。这些年以来，沙咤利深受今上宠爱，很多朝中大臣都走他的门路求职。据说卢杞当年从忠州刺史任上辞职，返回长安闲居的时候，也曾经上门去求过沙咤利的。不过，好笑的是，沙咤利嫌弃卢杞长得太丑，很不待见。以卢杞心眼极小，睚眦必报的性子，正愁抓不到沙咤利的把柄，你们这回就是在给他手里递刀子，以他的为人，肯定是不会放过沙咤利的。卢杞是小人，别以为小人就是趋炎附势，卢杞是个性情高傲的小人，一般人他都是看不上眼的。若是别的武人请卢杞办事，他多半不会放在眼里。李晟却是例外，李晟为人，爱兵如子，还是难得的是极其礼敬文士，名声极好，再加上有浑瑊的帖子，所以，十之八九，卢杞会愿意出面帮忙。”

“妙妙，你如今知道，将来面对的是何等样人了吧，实话跟你说，卢杞此人，将来若是为相，手段必然不下于李林甫。”

“李林甫？”冯妙妙听得大惊失色，唐玄宗的宰相李林甫，那可是连安禄山都提心吊胆的角色，李林甫不死，他都不敢造反。这个卢杞，居然能和李林甫相提并论？

“就是李林甫，口蜜腹剑的李林甫。这样一个仇人，你要筹谋的不仅仅是杀死他，还有利用他，与他合作，看他权势滔天，由他，等他，忍他，妙妙，这一条艰难的路，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选，要不要继续。”

李七娘说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高固那个小子，为人好像挺不错的。”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李七娘喝了一杯茶，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