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知远去的张文亮算盘出了岔子,因为黄强的从中作梗,李长源并没有如张文亮的愿,老实呆在酒楼中歇息。
待李长源离开了露天会场,也差不多日头落山,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街道上渐渐人群稀疏,准备回酒楼的时候,李长源忽然想起之前去过的巷子,现在的自己正巧路过这处。
‘不妨先进去看看?’
怀揣着小心思,李长源打算再进巷子里转转。里面光线很暗,巷子里不同于大街路边儿上有路灯与家家户户内的灯火通明照耀着,这儿每每步行数十米,才见得有间房屋的木门缝中敞出些许火光。
走近听闻好些嚷嚷声和木牌砸桌的哐当声,李长源能猜得到,那些屋子里开设的都是些灰色生意。至于里面的人儿……,李长源路过的时候,有意朝门内瞥了一眼,劣等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昏暗晃眼的煤油灯光下,尽是一群群围成一堆叫喊下注的赌徒。
‘嘁,晦气!’
别开目光路过下家,穿过又一段暗路,前面又有家馆子,半敞着门,里面映照出来的灯光偏白一些,看似柔和而稳定。除了煤油的照明手段,也就只有这一家是用的油蜡烛来照明的了。
李长源之前进去过。
算是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的,李长源停在门前犹豫了片刻,之后便轻轻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
掌柜的是个老头,站在柜台边儿,身子板得端正。虽白发苍苍、两鬓也显斑白,但眯起双眼的脸上带着一片单挂镜片,给人的第一印象,看上去是个和蔼且很有活力的老家伙。
他记得这个小年轻,对其颇有关注。
在李长源才探头进屋的时候,老人微笑着招呼道。
李长源目光先是朝屋内四周扫了一圈,见屋子里除了掌柜的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回应道:
“才两天时间,不久。”
“唉,多好的一个娃儿,张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有哪里得罪过他,不济的话,老夫也能给你说说情。”
“不用,他改主意了。”
“你说动他了?”
老人有些惊讶,这张文亮定好的事情,少有能说变就变的,再说……这赌注还在老人这家廊坊的盘口上压着呢。
李长源心不在焉地回着:
“走累了,有什么喝的吗,解解渴。”
老人笑笑,转身着手在背后贴墙的壁柜上翻找。反手拾起柜台上的两盏茶杯,平声静气地问道:
“毛桃如何?”
“不想喝酒,茶水就行。”
“那,小友想品什么哪种茗草?”
李长源忽然想到前些时候的一些小事情,脱口而出:
“那个什么、高山云雾。”
“呵呵呵,”
静寂片刻,便听闻到柜台那老掌柜的一阵乐呵,随手拿了包用黄油纸裹好的茶叶袋,另一手拎着一提茶壶与两盏茶杯。朝着已经就座的李长源走来,略显苦涩且带些调侃意味:
“小友,这临近夜深,就莫要消遣老夫了,暂不说云雾,那半山腰上都未曾见识过的风景,怎敢张口就来,这不是——”
老人将东西置放与方木桌上,接道:
“黄口小儿的作风?”
“唔……冒昧了。”
李长源有些不好意思,他还不知道,之前随意听说到的茶水,竟是一般人都喝不起的高档货。
“此次拜访,是托张公子之名,前来取消押注的?”
老人一边抬手提壶给李长源沏茶,一边张口问道。
李长源稍稍顿了下,他哪有那么多心思,自己心里想的啥、什么时候该想些啥,李长源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面前这位老掌柜了。
“怎么,下了的赌注,还能收回不成?”
经李长源这么一问,老人知道了李长源并不是为此事而来,斟满一杯热腾的粗茶,平推至李长源的面前,老人笑不露齿:
“换作常人,说出此事只会成个笑话,但张公子一言,该另当别论。”
李长源忽然觉得很怪,遂问道:
“张文亮他,很有面子?”
“非也、非也。”
回想起来,当初还是白吃了几个肉包才交上了张文亮这个朋友,但这几日下来,总感觉没到交心的程度。对于张文亮的背景,李长源还真是一无所知,这可不能算是知心朋友。
“那你跟我说说,张公子这人,你了解多少?”
李长源忽然这般问起,让面前这个刚端起茶杯的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略有停顿,还未送及唇边的茶盏,又搁置回桌面上。
老掌柜尴尬的笑笑:
“小友的乡俗可有什么逗趣的节日,今晚怎么尽是些不着边的问题。”
“真不知。”
“南坑城的消息通常传得很快,老夫虽少有出门,但也听闻过张公子曾有一挚友,而现今,这位张公子的‘挚友’,却来朝一个外人打听张公子的履历,这——多少有些不识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