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仪殿内。
清容一早便起来给皇后问安,皇后见她过来,倒是有点惊讶。不过也是一笑而过,让她在旁先候着。
皇后照例喝完今日的安胎药之后,看了清容一眼,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气定神闲的,看来倒是对此信心十足了?”本以为她至少也会辗转难眠,惶惶不安才是,她倒是心态一如往常。
清容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并非是不担忧的,只不过她也一向不爱展露真实的情绪。“臣妾并非有信心,只相信清者自清,圣人和殿下慧眼如炬,定看得分明。”
皇后点点头,道:“这事圣人自会明辨,也不会冤枉了谁去。我虽然是愿意相信你与中郎将的为人,只不过此事说来,你夫妇二人行事也确有不妥之处,才会落人话柄,生此事端。”若换作是她,一开始便不会留有余地,心慈手软,也会好生留意这两家人,也不至于等着别人来摆自己一道。
清容苦笑道:“殿下教训的是,臣妾定会谨记此次的教训。”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经事,生了懈怠,并未往这方面想。可事情尚未发生,若让她一开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对付李家和许家,她也未必做得出来。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皇后不以为然,如同闲聊般,“长教训是一回事,能长些本事才是难得的。”
清容颔首低眉,无奈一笑:“臣妾资质浅薄,还是有许多该学的地方,多谢殿下指点。”
皇后的目光落在清容身上,眼神里也有些令人看不懂的深意,她轻叹道:“既然你都说到指点了,那我便多说几句。如今是你被拘在这宫里,我且问你,若是无人替你洗脱罪名,证实你的清白,你该如何?”
清容收了笑,她明白皇后的意思,她自己也并非没想过,若是薛绍放弃自己,或者更甚要撇清自己,她如今只身在宫里,恐怕处境也不容乐观…只怕到那时,皇后也未必会愿意帮她。清容默然,低声道:“臣妾相信长宣为人,他定会秉持公道,证实此事。”
皇后闻言微愣,后又叹了口气,道:“你对人情深,可对方未必意重,切莫一时心热而错认了人。若一个女子是将身家性命、前程退路都一门心思地系在男人身上。到最后,注定是要后悔的。”
清容一顿,抬起眸来,与皇后视线相交。她虽说着这番话,可眼中却不见多少真情实感,倒是别有一番意思难道是因为圣人?清容收回目光,沉吟道:“殿下说的有理,只是这回…臣妾也愿意信他。若他真狠心如此…我唯能请殿下明鉴,还臣妾公道,臣妾定不敢忘。日后定以殿下为首,以殿下之言为重,以报殿下恩情。”
其实又何必疑心薛绍是否对自己有情有义,说到底,她自己不也还是不肯信他到底么?
皇后的眉梢微挑,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她这话,倒是还如之前一样。“好了,你我难得有缘,阿姐又与你交好,我自然不会看着你蒙冤。”
清容点头道谢之后,就有宫女来报,“殿下,太子殿下请见。”
皇后点点头,神情自然,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快请太子进来。”
这时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踏着步子走了进来,他眉目清朗,生得斯文,如今还是年纪小,身子单薄弱小,可是脸上却是一派谨慎恭敬的老成神色,让清容莫名觉得眼熟。李适上前,对着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皇后温颜一笑,语气温柔,“不必多礼,快起来。”
李适态度恭顺,说道:“多谢母亲。”
清容亦向他见礼,李适只看了清容一眼,挂着浅笑,用还稍显稚嫩的声音道:“夫人有礼。”
皇后让李适上前,拉着他的手,笑着关切道:“适儿,今日来得好早,路上可有冻着?”
李适说着又要行礼,他很是恭敬,说道:“劳母亲挂心,适儿不冷。”
皇后又说了些叫他不要多礼拘谨这样的话,又问起他这几日功课如何,李适全都一一回答了,并无半分不耐不顺之的神情,更是时时刻刻关注着皇后的神色。
清容见状也不欲再打扰她二人说话,行礼告辞,“既然如此,臣妾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了,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挥手示意她离开。清容再离开之时,还听见皇后和蔼温柔地叮嘱李适道:“…虽是这样,你的功课还是不能懈怠的…”
清容心中一时无言,她若有所思地走回她住的地方,李适并非皇后亲生,生母又无势力,而且已经去世。他在皇后面前这般唯唯诺诺,小心谨慎,足以是懂事听话了…只不过,在血缘面前,这点懂事听话怕是也不够用了。
他虽已养在皇后膝下,可若是皇后这一胎是个男孩,他这太子之位能安稳几时?他自己也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要在这东宫立足,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其实细想想,在与皇后的关系上,她与太子还是有几分相似…
清容不免有些唏嘘,可是转念一想,这皇室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平安了结此事,于她而言,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