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跑到金鑫家时,艳红正在给秀梅炒带到学校里去吃的干菜。艳红每年都会到地里捡些萝卜叶子腌好晒成干菜,一年到头对付着吃。女儿出去上学 她就一星期给她炒一罐干菜,一学期从头吃到尾,吃得面黄肌瘦头发干枯。艳红看在眼里也心疼,可心疼又如何,家里什么都没有,照样还得顿顿吃干菜。
保成问:“金鑫在家不,我有事问他。”
艳红见保成来了,招呼他上屋里坐下,说:“他到田里去了 你吃了没?”
保成说:“吃过了。”
秀梅出来见到保成叫了声:“保成叔。”
保成问:“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秀梅说:“下午就回学校去。”
艳红把炒好的干菜装进瓷罐,秀梅把瓷罐放进一只褐色的旧布袋里,袋子里还有一小包米和一些洋芋。
艳红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搁在竹椅靠上,歉意地对保成笑笑说:“你看,整天忙东忙西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你有话方便就跟我说得了,金鑫一时是回不来咯。”
保成是有话想问艳红,秀梅在又不好直接问了,毕竟自己也只是猜测 无凭无据的不好乱讲,小孩不懂事一旦出去跟别人学话,传到那些不该传的人耳朵里去,大家都得惹一身麻烦。
保成表示自己不着急对艳红说:“秀梅要上学,你先打点好她,我等会不着急。”
艳红说:“那我就先送秀梅到同学家,等会她们要一块到学校去,你稍坐一刻,我去去就回。”
保成说:“你去忙,我不急。”
艳红送女儿出去,屋子里马上冷清了下来,保成无聊地抬头在屋里四处打量,发现春梅姐妹住的那间房门上新挂了一大锁,后门也用木条封死了,有股要大难临头的味道。
保成理解金鑫夫妻,跟两个江洋大盗做邻居,搁谁头上能睡安稳。艳红她不容易,家里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苦。人人都认为艳红要东西,爱贪小便宜,地里的烂菜邦子,番薯叶 ,她都要往家里捡,地里收下了花生洋芋,她就一遍一遍的到地里翻,到处捡漏,看着挺讨人嫌,但是如果可以,谁愿意这样卑微地活着。
秀兰跟艳红不同,秀兰爷爷是个大地主,当时家境殷实到盛饭的勺子都是用银子打成的。后来中国变天了,她爷爷这个大地主就被拉出来批斗,那些平日跟他结过怨仇恨他的人就趁机疯狂报复,他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和折磨,一根绳子在梁上一吊一了百了。家道破落后地主家的日子过得比穷人还凄惶,秀兰的姐姐和弟弟两年内接连病死,妈妈对眼前的生活彻底绝望,跟着外面的男人跑到异乡去了。秀兰妈走的时候,秀兰当时只有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