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东走后,李素英和林强在屋里说着话,李素英面上略带点愁容,说道:“小强,不知道兴东这个大衣柜做的咋样?咱要是自己做,也不过30块钱,就算买50元也到头了,可这连看都没看过,就掏了27元,真让我不放心。要是木料不好,万一样式太难看,这可咋办?”
林强笑了,劝道:“兴东不是冒失鬼,不会办砸的。”沉吟一下又说道:“我倒觉得他不仅做生意后变得奸猾了,今天又暴露了狠,一种非常歹毒的狠。”
听丈夫说的害怕,李素英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你发现啥了?咋这样说,怪吓人的。”
“刚才他提到让公安局抓那几个赌博的学生,我就特别注意观察他,虽然他开始说的时候很平常,好像是随口一说,但当我说到不会抓几个胡闹的学生的时候,他的眼神流露的是失望;后来我解释‘证据确凿、罪行较重’几个字时,他又听得特别仔细。所以我判断他开始是想借我的‘刀’对付那几个学生,没有成功后,又打听具体政策,可能为自己下手做准备。你想想,同学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值得他这么做,这只能说明兴东是个心胸狭窄的歹毒之人。”林强分析的算是细致入微。
李素英听了,倒不觉得有什么道理,说道:“你上回说他是奸商,可他挣了点钱,先是请我的同事吃了一顿,刚才又要送大衣柜给咱们,这可三十多块钱呢,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我看兴东这孩子仁义、厚道,哪会是那么歹毒的人,他说那几个学生赌博的事情,我看就是随便说说的。你这是当警察的职业病又犯了。”
林强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纯属推理,没有确凿证据,他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判断错了,我也希望是这样,不过要是我的判断准确,那他就是个大奸大恶的人。”说完,林强看了一眼墙上挂的伟人画像,又叹了一口气。
赵兴东先去银行取了钱,然后回到学校,等进了教室看见自己的同桌赫然坐在位子上,正跟几个男生眉飞色舞的说着话。钱春平看见赵兴东进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眼神中饱含着感激,等赵兴东走近,竟然破例站起来迎过去,一把抓住赵兴东的肩膀,呵呵笑着说道:“兴东,到哪儿逛去了?一个中午都没见你人。”
突如其来的亲热,令赵兴东有点不适应,他委婉的推开钱春平,然后回到座位,才说道:“来啦,病好了?”
钱春平对他的冷落并不在意,凑上前低声说道:“哪有什么病,还不是为了躲今天早上的大会,多亏你的主意,谢谢啊。”
赵兴东因不怎么看得起钱春平身上的纨绔之气,所以始终对他不太热情。这时赵兴东用自己惯用的表情,微微冲同桌一笑,说道:“我可从来没给你出过主意,不用谢。”说完这句,又变得好像自言自语道:“初一躲过去了,十五咋办呢?”
听到赵兴东又在提醒自己,钱春平心中也是感激,他也学着同桌的口气,自言自语道:“初一病了,十五还会病的。”俩人配合的倒像是地下党对暗号一样,这使二人都觉得有趣,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笑了……
原来钱春平装拉肚子,在家待了几天,把他爷爷、奶奶给忙坏了,整天问寒问暖,定时给他吃药,把他折腾美了,他学着年初看的日本电影《追捕》的情节,等爷爷奶奶走后,赶紧抠嗓子眼,把药给吐出来,尽管吐的肠子都抽的疼,但也找到了些许高仓健的感觉,觉得自己真像那个忍辱负重的男主角杜丘。(1978年日本电影《追捕》在中国上映,高仓健、中野良子主演,风靡全国,尽管那时才几岁,但也被女主角真由美迷住了,呵呵童年记忆很不错。)
但家里人见他一直不好,就要带他去单位医务所打针,这下钱春平才绷不住了,告诉了家里人实情。真相大白之后,家里人倒是都觉得老师有些过激,尤其奶奶更是心疼,怕孙子吃了那么多药,出了问题咋办?老泪纵横、哭天抹地的。当听到钱春平说把药都吐了,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家里人就催促钱春平赶紧上学,好好检查,但这个全家的宝贝疙瘩说上学可以,但全校大会上做检查,那是死活都不行。家里人觉得孩子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时僵住,都不知该咋办。
按常理讲,钱春平的父母应该去学校找程一瞬谈谈,给儿子降低一下处罚,如果谈不拢,还能找主任、校长,甚至教委反应问题。但是老钱家有那么几分尊师重道的家风,尽管觉得程一瞬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妥,可毕竟自己孩子犯错在先,真还拉不下这个脸,去找人家麻烦,。而且钱春平也不愿意父母去学校,这会让其他同学嘲笑,说他是奶不大的娃,啥事都靠家长。
但钱春平不能在家一直待着啊,这问题总得解决,最后还是当过兵的老大钱冬平想到了另一种思路,既然不愿意接受处分,又不能一直逃避,还没脸去谈判,那就索性反抗,只要程一瞬敢处理钱春平,就给他来个大闹天宫,跟他顶着干、对着干。有道是‘东风吹、战鼓擂、这年头、谁怕谁!’。大哥一番话说的钱春平血脉喷张、跃跃欲试,嚷道:大不了毕业证不要了,有啥了不起的,说完就要起床去学校。但这番话却把几位长辈气的要死,不过对这个当过兵的大儿子也没辙,在批评了俩儿子的错误思想之后,钱父作为一家之主,只好打算硬着头皮去学校,找那个班主任谈谈,为儿子求求情。
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钱秋萍,却从哥哥的话中受到启发,想到印度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抵抗运动,就给家里人讲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一听这个办法比较温和,也不用撕破脸皮,都表示赞成,最后家里人又仔细核计了核计,制定了一个消极抵抗的策略,只要程一瞬逼迫紧了,就让钱春平装病,到时候家里就给出假条,做好他的后勤支援工作。这下钱春平高兴了,有底气了,在躲过周一上午的全校大会后,下午就跑到学校来了,他还是很热爱集体生活的。
下午第二节是程一瞬的课,他进门一眼就看见了钱春平,心中不由火起,走上讲台把教本往讲桌上一摔,说道:“钱春平,你病好了?”
钱春平早就有了对策,一边捂住腮帮子,一边嘴里含糊的说道:“程老师,肚子是不闹了,可牙疼病犯了。”说完还做出一副呲牙咧嘴的可怜模样。班里同学都被钱春平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赵兴东也觉的同桌无赖的可以,心说这下有程一瞬头疼的了。
程一瞬被气的无奈,问道:“牙疼,那就是手不疼了,检查写了没有?”钱春平点着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稿纸,示意给程一瞬看。
程一瞬走过来,接过稿纸一看,气的往地上一扔,怒斥道:“让你写三千字,你就写了四个字,你胆子不小啊!”原来钱春平的检查只写了“老师,错了。”这几个字。这检查写的,到底是说自己错了,还是暗指老师错了,这还真不好分辨。
“去,教室门口罚站!”程一瞬命令道。
钱春平听到这话,突然又一捂肚子,急声说道:“肚子疼。”说完也不等老师的命令,从书包里扯出几张废纸,挤开挡在前面的程一瞬,一边捂着脸,一边捂着肚子,夺路奔去。
学生们这下笑的更放肆了,个别几个甚至前仰后合起来,赵兴东也笑了,不过他不是笑钱春平的滑稽,而是在讥笑程一瞬的尴尬。
程一瞬就在赵兴东旁边站着,听见全班学生都在笑,觉得是又羞又恼,猛地看见赵兴东面带嘲笑,和其他学生的笑容完全不同,心中大恨,指着赵兴东说道:“你笑啥?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