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很清楚,自己今日的这般地位,来自于哪里。
不是皇帝真的多么喜欢自己,也不是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
当然了,更不会是自己那一手漂亮的字儿。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老九怕金人,很怕,所以他才不得不依仗自己。
只要金国还在,只要老九还活着,
就算十个岳鹏举,也变不了天。
现在呢?
情况变了吗?
淮河以北依旧是金国,宋国的皇帝照样是赵构。
他秦桧仍然是宰相,就连这天,也还是黑压压的。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皇帝陛下……
秦相爷见过他太多的模样了……怯懦有之,胆惧有之,无能有之,自私有之。
这般模样,倒确是第一次见得。
老九或许变了,可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
再怎么变,你也依然是赵构。
这选德殿前又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去看皇帝的脸。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时候的皇帝和秦相爷,正对视着。
秦桧知道他在等什么,也知道他想要自己说什么。
无非就是和这些庸人一样,认了这罪,服了他老九的皇威罢了。
但是你配吗?
你配吗老九?
你赵家江山,你父你兄,你母你妻你妹,还有你自己,
都得仰仗我秦桧!
想着当年完颜兀术宴请自己的时候,那周围陪酒的,跳舞助兴的,还有后来侍寝的……
可都是你赵家的女人。
想到这儿,秦相爷忽地咧开了嘴。
“臣……”
大伙儿见秦相爷终于开了口,均是暗自松了口气。
外患当头,可不能再兴内忧了。
若是今儿个皇帝真要秦相爷下不来台,这场面也忒难看了些。
“臣桧年迈,竟不知这三司二十案,个个皆是贪赃枉法之徒……”
“身为这些人的上司,他们如今耳不闻学,行无正义,迷迷然以富利为隆,诸般此行,皆是因为臣所不查而致。”
“故,臣秦桧,特向官家告罪,请皇上免了臣的差事,让臣请老告归罢……”
秦桧这话一说完,现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秦相爷今儿个,是和皇帝卯上了。
金人议和的使者还在路上,若真让秦相爷致仕……
那这谈判,恐怕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因为秦相爷,代表的是大宋这艘船的舵;他若在朝,那官家便是要议和,他若不在……
他怎么能不在呢,官家怎么可能会想打呢?
以前是求着和金人和谈,现在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赵官家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天色越来越暗,年纪稍长一些的大臣,眼睛已经感觉到花了起来。
刘邦就这么盯着秦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开口说道:
“爱卿呐,你若是想要辞官,不妨改个时间来说。”
这……,这是皇帝在向秦相示好了!
也对,大庭广众之下,非逼得皇帝低头……接下来,秦相当是见好就收了。
秦桧心中好不得意,却不想就这么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