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这哪里是要追查,这不是摆明了要……
“你说具体些。”
“此事,兵部应该知晓得。”
兵部……
刘邦看向刚才那个自己给他要账本,他却告诉自己账本被烧了兵部尚书,吴表臣。
秦桧第一次被罢相之前,吕颐浩第一个赶走的就是这人。
现在被秦相爷点到了名字,吴表臣立马回话道:
“承蒙秦相提醒,老臣确实想到了。”
说着,也不等皇帝追问,他便接着道:
“绍兴七年八月,飞言军中粮乏……”
原来,是在玩祸水东引啊!
“你直接说,岳飞贪了多少。”
吴表臣想了会儿:“岳飞军中统领、将官、使臣三百六十余员,多请了一十四万余缗……军兵八十余人,多请了一千三百缗,合计十五万之数。”
“爱卿呐,”刘邦蹲了下来,看着他道,“这数目……”
“官家,这数目老臣记得清楚,绝无差错……兵部当还有存档。”
顿了顿,吴表臣又补充道:“非是欺君,湖广的账册和两淮的账册,向来是分开放的。”
“不是,朕的意思是……”刘邦又站了起来,“就他娘的这点钱,够张家军四万缺口吃几顿饭的?!”
秦桧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皇帝对着自己道:
“不管怎么说,朕还是得谢谢秦相,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你说真话了。”
难道,老九的目的不是岳飞?
秦桧心中大惊,又听见皇帝说:
“以前有个故事,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他又开始走动了起来,那刀刃仍在手里,只是此时在平地,没有了刚才下台阶时候的铛声。
“说是以前有个叫唐雎的魏国人出使秦国,惹怒了秦王,秦王就问他:‘听说过天子发怒吗?’”
“唐雎说:‘当然听过了,天子要是怒了,那得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大家自然听过这个故事,只是不知道皇帝此时说起这个,意欲何为。
刘邦又接着说道:
“唐雎反问秦王:‘您听说过布衣发怒吗?’”
“秦王说:‘布衣发怒,不过是摘了帽子光着脚,把头往地上撞罢了。’”
“朕现在好像没有伏尸百万的能力了,所以你们觉得,朕是不是该把头往地上去撞?”
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他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就这么来回走动着,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刀尖上的寒芒。
“唐雎说:‘把头往地上撞,那是庸夫发怒,有胆识的人才不会这样’。”
“朕自个儿认为,朕应该还算有点胆识吧……”
“所以,像朕这样的人发怒,应该是什么样子才对呢?”
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已近六旬的兵部尚书吴表臣,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砍头这种事刘邦不擅长,但不得不说,就算是这看起来一把年纪的老头,脑袋和脖子也连接得紧。
一刀下去,险些没给人砍掉下来。
那血从吴表臣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像极了一道漂亮的火焰。让在场每个人的身上,都给沾上了些。
吴表臣的头颅恰好滚到了秦相爷的膝下,老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秦桧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前一瞬还好好的,怎的忽然成了这个样子!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之前做了准备的杨沂中,也在皇帝那声叹息之后,以为官家已经放下了此事。
“啊!”
秦相爷一声悲呼,连忙往后面倒去,试图离得远一些……他双手撑在身后地面上,看着已经吴表臣那已经和身体分开的头。
众人心有戚戚焉,纵是淮西军这些个军中好手,也不由得生出了冷汗。
上次当街刨人肚子,但那不一样,那是一家奴耳。
这次又在宫中砍杀大臣……杀的还是一部长官。
无论如何,此事之后,皇帝的名声怕是要和五代那些个昏君,给联系在一起了。
杨沂中觉得心中畅快,又觉得好似压了千钧的担子,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一阵风吹了过来……适才还滴了点雨,这阵风拂过之后,反而只能听到依旧轰隆隆的雷声了。
“其实唐雎也说了,布衣之怒嘛,流血五步,天下素缟。”
“老子好说也是个皇帝,总不能还比不上一介布衣罢。”
流血五步,今日是也,今日是也!
当年想立刘如意为太子的时候,个个都跑来劝,就连之前支持自己的张良,后面也改了口。
原本要只是吕雉反对,或许他还真不会觉得有什么,都是自己的种,都一样。
但当他发现所有人都支持吕雉,甚至包括了沛县的那帮人……
原来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可这重活了一世,总不能再受一遍上辈子的气了吧?
刘盈是自己儿子,自己不可能杀也舍不得杀。
你呢?
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在老子面前睁眼说瞎话!
等歇了好一会儿,歇得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儿,刘邦这才又开了口:
“现在,有人可以告诉朕了吗?张家军的那四万缺口,被谁给吞了。”
“诸位爱卿,朕已经给了你们交待了,你们还不愿意给朕一个交待吗?”
张俊看着这陌生至极的皇帝,好像是见了恶鬼一般。
那日他刚回临安之时,官家……官家似乎也是这副模样?
也是没有穿袍子,也是身上沾满了血。
那秦相府的家奴,真是那起居舍人所杀的?
诸多疑点涌上了心头,加上那日皇帝所说的,让自己用三百个金人的脑袋来抵罪……
官家,变了!
深深吸了口气,张太尉把自己的头狠狠砸向了地面,力道之甚,竟比杨沂中还要夸张几分。
知道的晓得这是磕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太尉是想自杀。
“皇上,臣有罪!”
一边说着……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后悔的,反正是啜泣了起来。
轻轻摇了摇头,刘邦瞪了这老小子一眼。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被他给掺上一脚。
有张俊带了头,很快地,又有人呼应了起来:
“臣有罪!”
这个,是枢密院事韩肖胄了。
‘臣有罪’这三个字不断地响起,今儿个叫来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人还没说话了。
盐铁、度支、户部三司,无一人幸免。
户部尚书詹大方代表户部,也同样的认了罪。
若加上权两淮总领所的信安郡王孟忠厚……
这宋国和钱打交道的地方,没一个是干净的。
要说还有例外,那便是暂时辖着三司的,秦桧秦相爷了……那三司二十案的人全都认了,刘邦不认为,秦桧是那个独善其身的人。
只是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他的认错。
他看向这个精瘦老头,后者也似乎忘记了逾矩的事儿,也在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