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官家,包含秦六所伤的三人在内,那三十三名娼妓……均是有着其他的来头。”
刘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杨都使额头都渗出了汗来。
“杨沂中,你若觉得领的这个差事不称意,自个儿写道请辞的书来便是。”
杨都使闻言,立马跪地道:“非是臣有所隐瞒,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此时在刘邦的眼里,杨沂中和辛次膺是一个意思。
他之前话没说完,报的也是想让自己杀郭药师、好力求和金人开战的心。
杨沂中顿了又顿……天气本就让人烦躁,刘邦正欲开口大骂,只听他道:
“三十三个娼妓,均是各军阵亡兵士的家属……”
刘錡疑惑地看着杨沂中,辛次膺也是惊诧不已。
杨沂中咬牙:“未曾动刑,只是当中有些人嘴软,全说了她们这些人的来历。”
“自绍兴五年始,思北楼便在两淮寻找这种身份的女子……一开始只是给些水饭,保得她们无虞。”
“后来,便让她们登上了船,自个儿去挣。”
“她们的父亲兄长丈夫……子嗣,有来自张家军的,有项光世之前管辖着的,也有韩家军中的人。”
“到现在,她们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只当是,只当是得罪了秦相,那被秦六鞭笞的三人,想着舍了自个儿的性命,换得思北楼的周全。”
刘邦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是被逼迫的吗?”
杨沂中道:“非是,据她们所言,一开始是想着为思北楼省点开支,后来有人看中了当中的一些,便把她们纳回了家里,再后来,她们便是抢着要去做了。”
这雨要下未下的模样,虽只是晌午,天色却几乎全暗了下来。
掌灯的宫女点了蜡烛……恐怕只有皇家,才能一次性点上数十根这种玩意儿了。
这选德殿静得可怕,从杨沂中跪下来开始,三人便再也不敢去看皇帝的脸。
“起来吧。”
让他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刘邦也没有真想朝他发火。
只是想着,那三个娼妓在大街上,将被秦六扒去衣服的时候,那些妇人口中的,
‘还不如死了算了。’
又想起,种家那丫头连死都不怕,却在自己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之后,就什么都招了。
在这么一个把贞洁看得如此之重的地方,思北楼里的那些女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去卖了身子。
她们可以不去的。
但是她们去了。
每当刘邦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这宋国的底线之时,它往往又能冒出更低的底线出来。
最主要的,这些人,是宋国军人的亲属。
他们连命都卖给了宋国,却依旧未能护得家人的周全。
这事儿要是闹了出去……就算再出十次淮西军变,再出一百个郦琼,也是不奇怪的。
“各军军需报备,这些年间拨到各军的军饷粮草,以及各军每年上交的开支明细……”
“查!”
他的声音无比冷漠,即使是辛次膺这位长伴君侧的起居舍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