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伤人,伤的还是公差!
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这人若是贼寇,却也胆子忒大了些,简直跟谋反没有区别。
秦六也是惊惧不已,但看清了使刀这人的脸,不由得结巴道:
“杨……杨都使,这是为何?”
杨沂中,秦六自然是认得的,那是皇帝的亲军长官。
此刻见竟然是他出手,心中不免疑惑万分,见杨沂中并没有理自己,他又看着刘邦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邦先是对着杨沂中道:“你小子来得巧啊!风头都被你抢光了!”
见他似要躬身道歉,刘邦又拦住了他,看着秦六:“老子,老子既是你爹,又是皇帝的起居舍人,辛次膺!”
一个起居舍人!
思北楼的东家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位辛次膺。
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两人都现了身……莫非……
念及于此,他忙朝着身旁的老鸨吩咐,后者越听眼睛越大,最后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而老王头,则是无比骄傲的对着王小二道:
“看清楚了!这便是你姐夫,官家身边的大官儿!日后你得小心伺候着些,讨好了他,也让他替你说门官员家的亲事。”
纪五也是换了副脸面:“王世叔,您昨儿个说我是您干儿子,这话可不许再收回去,咱以后也是老王家的人了!”
“哼!”
老王头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马上承诺下来。
好在秦六也算是跟了秦桧多年,见过了不少场面,此时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杨大人,您要护着这位小的自然是管不着,但这位得罪了我家小相公,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气,这事儿到时候还得向您讨个说法。”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位起居舍人,和这三个娼妇确是一伙儿的,小的既是人证也是苦主,这做不得假。”
“若是临安府拿不得,那刑部总可以了吧?若是刑部也拿不得,那大理寺自当会有能拿的条例办法,不管如何,咱还是得讲个道理不是?与这位大人的官司,小的却是一定要打的。”
秦六打得一手好算盘,杨沂中他得罪不起,他也用不着得罪,反正这个层面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自然会有人来做主。
而这个辛次膺,秦六再不懂,也知道这是在中书省下的官。
自家老爷麾下的官,反过来欺了秦府的人!
这是典型的叛徒表现,他不表明身份还好,如今表明了身份,秦六更是恨不得刮了他。
临安府衙的人听了两人的身份,知道这是神仙打架,自个儿参与不了的事情。
但毕竟两人断了手,也不是什么小事,便准备送了两人去看大夫,又准备去朝着自家大人以及刑部大理寺通报一声。
“谁也,不准走。”
刘邦嘴巴轻轻一搭,立马人群中,便冲出来了十几人。
每个人的刀,都举在了这群衙吏的脖子上。
除了两名仍在哀嚎的衙役,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干爹,咱姐夫这排场真够大的啊,连护卫都这么多人。”
老王头没注意纪五的称呼,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对,这群人不是简单的护卫,他们的身上有血味儿,定然是上过战场的好汉。”
王小二试着嗅了嗅:“爹,那血味儿不是那两个差人的?你怎的闻岔了去?”
人群里,并没有多少人因为见了血就散开,相反的,这思北楼的街前围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热闹,大家伙儿都很久没有见过了。
“杨大人,你这是想要和相爷作对吗?!”
杨沂中头也没抬——他看着地上的断手,似在发呆。
“老岳丈!来把这三位姑娘解了,快些送到医馆去!”
听见刘邦叫唤自己,老王头连忙带着纪五王小二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他要再看不出自家女婿的本事,那就真是眼瞎了。
三人一人一个,快步将三个姑娘松绑背在了背上,临了,老王头还给了秦六两耳光。
“你他娘的,老子早就想抽你了!”
秦六心中大怒,但稍有动作,杨沂中便抬头盯着自己。
他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有本事要自己的命。
此刻只是在心中懊恼不已,出来时候想着有临安府衙的人作伴,自己连个人也没带着。
不然得话,现在还能有个报信的人。
如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杨沂中和这个起居舍人,是绝对不会动自己的。
因为动了自己,就相当于是和秦相府宣战。
当今天下,没有人敢这么做。
“两位,今儿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两位的厉害小的也算见识过了,今日就且打住,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您二位赔罪了。”
言罢,啪啪两巴掌甩到了自己脸上,随后就想离开。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算是折了面子,吃了大亏了,这两人也应当不会纠缠。
吃点亏没啥,来日方长!
只是才走一步,杨沂中便把刀架到了他的头顶,秦六甚至能感受到刀刃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头发。
“杨大人!莫要欺人太甚!”
杨沂中始终像个哑巴,一句话也不说。
刘邦像看个傻子一样的看着秦六:“你这样的也好意思在外面打架?要是换做当年,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言罢,他双手左右开弓,全部招呼到了秦六的脸上。
“昨日你打我岳丈的,今日便送还给你。”
“老子才打了他几下?!”
刘邦却是不管,只道:“算上那三位姑娘的。”
直抽得自己手臂发麻手腕发酸,抽得秦六几乎快晕厥了过去,他这才住了手,活动活动了自己的手腕。
“杨沂中,我杀人犯法吗?”
“犯。”
“会有后果吗?”
杨沂中摇了摇头:“只要您想,天下无人不可,自然不会有后果。”
“嗯……”刘邦点了点头。
这对话听得秦六心都快跳了出来,大吼道:“你们……你们是想与秦相过不去吗?”
刘邦贴近了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是你,他是他,你死了又不是他死了,关他什么事呢?”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也被我给……”
只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秦六便惊恐万分:“什么!你……你……”
他想说的是‘你好大的胆子’,但终究没能说得出来。
“大家伙儿看看嘿!看看这奴才的心肠是个什么颜色,今儿个我给他来上一刀,也好叫大伙儿验验货!”
其实他的一举一动,被众人看在眼里,均是觉得有些热血上头,恨不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只不过碍于形势,才只敢隐在心里,不敢发作罢了。
如今听了这话,大家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秦六要扒三个姑娘衣服时候的状态,一个个虽未叫好,却也是瞪大了各自的眼睛,神色间充满了兴奋。
取了临安府衙当中一名衙役的佩刀,刘邦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秦六爷。
他已经快要忘记杀人的感觉了,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杀人。
但是今天这人,他是一定要杀的。
一来,是为了报复。
二来,是为了告诉其他的人,秦桧,也并不是没人敢得罪的,并且得罪了秦桧,也并不会有什么下场。
白刃变红刀,这刀从秦六的腹部刺入,又被刘邦往下一划拉……
肚中的内脏泄了一地,秦府再也没有了这名管家。
杨沂中看着没了外衣,内里沾满了血的皇帝陛下。
有种非常不真切的陌生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