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霖风心脏又被针扎似的疼了一瞬,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清晰了些。
他望着梁蝉决绝冰冷的神情,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冒出赵佳蔓在车上对他说的话,她说“你不后悔就好”。
他想过梁蝉见到赵佳蔓和他之间的“亲密举动”后,会收起所有的心思,变回从前那个小蝉,却没想到这么做会将她一下子推远,她竟生出逃离的想法。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梁蝉与他相处数月,一见他凝眉的样子,便知他不赞同她的做法,她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十九岁了,没有‘监护人’一说,您对我仁至义尽,没必要再管我吃住。再过两三个月,我就要上大学了,可以住在学校宿舍里。”
早晚都要离开这里,不如早点离开,免得她多受煎熬。
邵霖风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照理说他不该这么生气,也不知在气什么。但他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等开学再说。”
梁蝉执拗起来九头牛拉不回:“我想现在就搬。”
邵霖风心头那把火压制不住了,脱口而出:“随你。”
梁蝉达到目的,反倒没想象中的解脱,她忍着痛苦说:“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过去麻烦您了,等我以后赚了钱,会报答您的。”
越说越阴阳怪气。邵霖风私心觉得,他们好歹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他就算拒绝了她,她也不能因为赌气就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依然可以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梁蝉说完该说的话就上楼了,自然不知道,邵霖风一个人在客厅里抽了两支烟,点燃第三支烟时,被容姨看到,说了他一顿。
梁蝉蜷缩在房间阳台的小沙发上,燥热的夏风从半敞开的窗口扑来,裹挟着蒸汽般的热度。
树上蝉鸣阵阵,她的心如同静止的水。
初见邵霖风,是在下雨的天气里,他像是从雨中撑伞走过的俊雅绅士,身上有着清新好闻的味道,衣摆不沾染粉尘。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手指修长干净,便给人温润如玉的错觉。
谁知道他温润的外表下是一颗冷硬无情的心呢?
她现在知道了。
梁蝉呆坐许久,翻开落了灰的日记本,找到一页空白,提起钢笔在上面写下两行秀丽的小字。
【邵霖风真厉害啊,他什么都会,唯独不会爱我。】
【这世上没人爱我。】
她合上日记本,只容许自己再难过片刻,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找房子。
梁蝉给远在德国的舅舅打去一通电话,两人隔着时差聊不了几句,她简要说出想搬走的原因,是不愿再给邵先生添麻烦。
叶培勇也认为高考完了继续住在邵霖风家里太过叨扰,同意了她的做法,并给她的卡里打了一笔钱。
梁蝉回:“谢谢舅舅,等我赚了钱再还你。”
叶培勇自知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有所亏欠,嗔怪道:“一家人不提这些,你照顾好自己,有需要再跟舅舅说。”
电话那边传来蹩脚的中文,是个小男孩的声音:“爸爸,妈妈今天做了中国菜,你快来尝尝。”
叶培勇笑着应了几声“好”,撂下了电话。
梁蝉回想着电话挂断前传来的其乐融融的欢笑声,羡慕得落泪,她太久没体会过家的温暖了。过去她母亲的心思不在家庭上,对她算不上多坏,但也不如别的母女那般亲近。住进邵家后,容姨待她很好,邵霖风给过她很多关心和帮助,他们始终不是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