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霖风家境优渥,自小到大顺风顺水,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纠结是如何跟家中的长辈提出,他不想继承庞大的家族企业,想从事感兴趣的事业。
此时此刻,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二次纠结。
梁蝉等了许久,不见他回答“赵佳蔓是否是他女友”的问题,凭着一腔孤勇,干脆打开天窗倒出所有的心里话:“邵霖风,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的喜欢,事实上,我很久前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经过漫长的时间去思考,我确定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不是寂寞无助时臆想出来的……”
“梁蝉。”邵霖风急慌慌地打断,怕她说得太多再难挽回,“你听我说,梁蝉。你才十九岁,见识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太少,一定程度上会限制你的判断。等你将来走出去,认识更多的人,就会发现十八九岁谈爱情是不够成熟的。”
梁蝉眨巴了下眼睛,眼眶毫无预兆地泛起湿意,难以置信地问他:“你觉得我幼稚?”
“我不是那个意思。”邵霖风拿起抽纸盒,连抽出几张纸叠在一起递给她,“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
梁蝉没有接过纸巾:“我很冷静,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她承认选择现在表白有些冲动,但不能否认她对他的感情是“不够成熟的”,那样太伤人。
邵霖风只好亲自给她擦眼泪,剖明心迹:“我今天反思了很久,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我受你舅舅所托照顾你,算你半个长辈,我对你……”
“我知道了!”
梁蝉闭上眼睛再睁开,他的表情是那样镇静,镇静中带着一丝懊悔,好似在后悔曾经对她那么好,让她喜欢上他。
她的心如坠冰窟。
“好的,我知道了。”梁蝉偏过脸,他捏着纸巾的手指擦过她的鼻尖,她点点头,拼命忍住泪,声音依然哽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思绪紊乱,说不出别的话,只一遍遍重复这四个字。
邵霖风头疼得厉害:“你知道什么了?”
梁蝉努力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眶里是破碎的泪水,搭配她尚未消肿化瘀的脸颊,显得可怜又决然:“我知道了,您对我的好,不是出于对我有好感,更不是喜欢我,您是为了偿还欠我舅舅的人情,对吧?或许还有对我的同情。”
是她自作多情,奢望不该有的东西。
邵霖风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什么,但他没有机会。容姨恰巧在这时候回来,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一条鱼活蹦乱跳扑腾起来,塑料袋哗啦作响。司机跟在她身后,帮忙把两大袋食材送进来。
他们身上沾了细密的水珠,梁蝉恍然发现那些绚丽的彩霞消失了,天空下起了雨,跟她第一天来到这栋别墅的情景别无二致。
她一身孑然地来,注定要一身孑然地离开。
容姨抖落肩头和袖子上的雨水,朝客厅里两人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她眼力好得没话说,粗粗一瞥就看出梁蝉哭了。
她丢下塑料袋,任由那条鱼在里头挣扎,快步走来:“小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梁蝉摇头,眼泪差点又出来,她抬手重重地蹭了一下眼皮,慌忙站起来:“容姨我没事,我先上楼了,晚饭你们吃,我不饿,就不下来了。”
她一口气跑到楼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背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到地上,脸埋进膝盖间。
梁蝉,你哭什么啊,表白的那一刻不就设想过这种结局吗?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没什么效果,还是很难受。
原本,她想给邵霖风看一眼她的文身,告诉他,那些细小的柔和的线条代表风,是邵霖风的风。
现在没必要说了。
容姨不明状况,只觉得客厅的气氛有点僵,想追上去看看梁蝉,被脸色晦暗的邵霖风拦了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不用上去看看吗?”容姨急得跺脚。
“她身体没事,需要花点时间平复情绪,你别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邵霖风没交代前情,含糊不清地劝说。
容姨看看楼上,又看看他,渐渐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是你跟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