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波澜的星期日早晨,在这个大家伙都会前往教堂敬拜上帝的日子,伦敦的高尔街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或许对于不列颠的其他地方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待在教堂里。 但是对于高尔街上这些离经叛道的家伙而言,这就是平平无奇的一。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高尔街是伦敦大学的地盘,众所周知,伦敦大学是不列颠唯一不设祈祷间的大学。 虔诚的信徒、教士、贵族等等体面人士都对这里避之不及,但亚瑟与埃尔德却觉得在这里待着很自在。 叼着烟斗、穿着深灰呢子风衣的埃尔德用手指挑起帽檐,在深秋的寒风中露出了半只眼睛。 “进去给他们露一手?” 亚瑟摘下黑色的皮手套点零头:“嗯,露一手。” 两人肩并肩的朝着大学的校门里迈,虽然是星期,但是学校里却依然能看见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 要亚瑟今为何要来到伦敦大学的校园,自然是想过来联系边沁先生。 就像埃尔德所的那样,虽然边沁的功利主义在早几十年的时候,一直被当作异端邪打压,但今时不同往日。 最近一二十年当中,功利主义的影响范围愈发扩大,功利主义原则不止在辉格党中俘获不少拥趸,甚至就连托利党自由派的几位代表人物,例如乔治·坎宁、赫斯基森以及皮尔爵士,都直接或间接的受到了不少影响。 而在边沁先生的主张中,废除奴隶制度、言论自由与改革刑法都已经得到了实施。 虽然其他几个主张,类似国教分离、废除体罚、废除高利贷、女性平权、自由贸易等问题都由于过于大胆和阻力太大没有得到实施。 但不论如何,谁也不能看现如今边沁先生在不列颠政治、经济乃至于文化圈内的影响力。 由他创办的《威斯敏斯特评论报》能够在舆论阵地上同时挑战托利党与辉格党机关报《季刊评论》与《爱丁堡评论》不落下风就是明证。 而为了能够在议会击败托利党,辉格党这回可以是联合了所有他们能联合的力量。 从对生活条件不满的底层工人、贫民,到生活水平逐步上升、急于影响国家决策的中等阶级,再到因为《主教解放法案》而暴怒的大主教与牧师们。 这些人辉格党都联合了,他们又怎么能不向一直不受托利党待见的伦敦大学抛出橄榄枝呢? 要知道,伦敦大学的学生们对于无法获颁学位着急上火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埃尔德·卡特先生就是其中的典型。 当然,或许是埃尔德·卡特先生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体制内工作,所以他不太乐意将矛头对准执政党,而是精准打击那些经常在报纸和议会里攻击伦敦大学的教士们,以及代表了英国保守力量大本营的剑桥与牛津。 但是其他学生显然没有埃尔德这种皇家海军背景的人话这么硬气,虽然大家搞不明白教士们到底是怎么跳到这一头的,但是为了能够获颁皇家许可状,大伙都只能暂时捏着鼻子和曾经的教士敌人们蹲在同一个反对威灵顿内阁的战壕里。 趁着埃尔德去上厕所的工夫,亚瑟的视线扫过校园里每一个学生的脸,他从学生们喜气洋洋的表情里轻而易举的读出,大伙应该对于最近的政治进展十分满意。 亚瑟叼着烟斗一挑眉头:“或许辉格党上去对我还是个好事情?如果皇家许可状真的发下来了,至少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我读的是野鸡?” 跟在后面的红魔鬼靠在大理石雕塑上打着哈欠:“得了吧,亚瑟。既然你这么想推动皇家许可状的颁发,为什么不直接去选个议员呢?” 亚瑟瞥了眼红魔鬼:“你才是多省省心吧,阿加雷斯。议员这种东西可不是我这种市民能碰的,要想选议员,我就先得把苏格兰场的工作辞了。然后还得研究一下去哪个选区,如果是选民众多的大选区,那么那位在海德公园演讲也没人听的迪斯雷利先生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如果是找个选区,我就得掏出三四千镑去买选票,最重要的是,你想买人家也不一定卖给你。最惨的是碰上那种已经内定的选区,在那种选区,你跑过去买票挨顿打都算轻的。那些人不准还得倒打一耙,用贿选的罪名把你搞烂搞臭,再顺手把你关进牢里去。” 阿加雷斯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他抖了抖手帕:“亚瑟,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之前威灵顿不是让伱加入托利党,他给你匀出一个议席吗?只要你点头同意,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下议院议员亚瑟·黑斯廷斯了。” 亚瑟靠在树干上,嘬了口烟。 “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如果是别人和我这话,我只当他是不了解不列颠的议会制度。但你这个无所不知的魔鬼这话,我就只能当你是居心叵测了。你肯定知道,当议员是没有任何薪资待遇的。 因此,通常只有那些吃喝不愁、拥有固定产业的人,才会去弄个议员当当。 唯有议员里的极少部分,也就是那些作为党派脸面的大人物们,才能够在内阁改组的时候拿到各种大臣职务,并领取职务薪酬。 而威灵顿公爵让我去选的那种后座议员,不止没有收入报酬,投票也必须跟着党内走。这种摆头驴子都能干的事情,我过去做什么呢? 所以,即便我想留在政府做事,也不会跳出事务官的范畴,我可没有闲钱供我在议会里和人吵架。” 红魔鬼闻言禁不住搓手坏笑道:“那你觉得伦敦大学这种年学费23镑6先令的平民大学难道能诞生出有闲钱选议员的家伙吗?” “不,我当然不觉得。” 亚瑟重新给被风吹灭的烟斗打着火:“但是我觉得边沁先生应该会认识不少有闲钱的家伙。实际上,边沁先生如果亲自去选议员多半也是能胜选的,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而且又始终不愿意向托利和辉格党中的任何一个低头,所以他就算当上了议员也起不了太多作用,因此也就懒得去选了。” 亚瑟刚刚点着烟,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树荫下,刚刚从厕所回来的埃尔德正站在教学楼走廊入口处,津津有味的旁观着两个年轻人辩论。 亚瑟走上前去,用肩膀撞了撞埃尔德:“你干什么呢?”